小枣从屋外走进来,哈了口热气,生气的说道:“采办的胡妈妈说炭火不够了,天又越发的冷,长安城正紧俏着,府里还没有买到呢,所以先不给咱园里分。
什么人啊,凭啥就咱园要就没有了,我可看大姑娘园里的小丫鬟抱了好多回去。”又使劲儿跺了跺脚。
“是啊,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了,姑娘又害冷,成日里手都是冰的,这炭火要是不够用了,可怎么行呢?”小碟也一脸担忧的说道。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灰蒙蒙的让人觉得特别压抑,明明还不到中午,感觉就跟快傍晚了一样。”
小碟说着,又从窗户边往外瞧。
忽然一阵冷风从窗户缝子往进钻,打在她脸上还有些湿湿的,生硬的疼。她摸了一把脸,见是水珠子。
下雨啦?
她将窗屉板再向上掀,看见雪粒子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地上还没有湿,显然是才下不久。
“你干嘛不关窗,还使劲儿往上开啊。”小枣冻的就打了个哆嗦,朝她走来,越到窗边,越闻见一股清洌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土腥。
“呀!下雪了!”
她先一愣,接着便就欢喜,拍着手。
从胡妈妈那里受的气,被下雪的欣喜给冲没了。
“第一场雪啊…不过像下不下来,地上湿漉漉的净是水。
别看空中是雪,但落下来它就变成雨了。这说明啊,还没到那种冷的时候呢。”
小碟说话着,抬头就见小枣掀帘子跑了出去。
她一怔,出了门的小枣又急匆匆跑回来,“有人,有人来了!有好多人来了!”
她掀开帘子就慌张大叫。
“好多东西,天哪,快来看啊!”
“什么事情?”
苏合从内室走了出来。
还未走出房门,就听见园子里面有道尖利的声音在吆喝,“给我小心了放,撞破一点儿,仔细你们的皮!”
苏合皱了皱眉,打帘出门,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银红袄子的黄瘦婆子。这婆子鬓间插了支大红绢花,嘴上抹着猩红口脂,再老气不过。
她手上捏着红纱帕子,正指挥着四五个穿红着绿的小厮,给她园里放东西。
又看那东西是几个暗红的厚实箱子,上面黑漆刷着荷花,花生之类的颜色。
“哎呦呦,姑娘出来了!快,快打开!”
那婆子一见苏合,就夸张的剁了剁脚,扭着腰示意着小厮将箱子开开。
又抻着脖子往外嚷嚷,“人呢,连招花和石榴花呢,还不赶紧给端上来,死哪里去了!”
“天儿这么冷,风吹掉了一片叶子,你们都得完蛋!”
急急冲冲的喊完一圈,这才腆着脸,对苏合甩胯扭腰的行了一礼,捏着嗓子说:“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今儿个正赶上一场好雨,姑娘,恭喜啦!”
“你这老婆子胡说什么话,我家姑娘哪用你恭喜了,你还不赶紧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收走!”
苏合还未开口,小枣噼啦啪啦一顿说,她站在苏合身前伸着双手,就像护崽子的母鸡一样,防备的看向婆子。
不用说,谁都能看出来,这满目的红绸缎,这穿红戴花的婆子,这是,逼婚了!
温氏迟迟来到的处置,竟然是逼婚!
而且一出手就是将路堵死,不给你转圜的余地。直接,让小厮将嫁妆送到蔓丝园。
堵的,就是苏合。
不管别人怎么想,小枣是气的牙咯噔咯噔响,她瞪着婆子,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就要往上咬一样。
“对,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拉走,我们姑娘不要。拉走!”
小碟也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护在苏合身前。
两个丫鬟的样子倒、还真的把小厮们给唬住了,他们犹豫的看着婆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给我开!”
婆子双手一插腰,一瞪眼,就道:“哪里来的丫鬟片子胆子够大啊,这可是大夫人的指示,你们姑娘都没有开口说话呢,哪里轮的着你们!”
“妈妈讲话说清楚,这是干什么的东西。”苏合拍了拍挡在她身前的两个丫鬟肩膀,走上前。
婆子咧开嘴,手搓了搓,“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都忘了!”
她一拍脑瓜壳,就从怀里掏出一封红笺,递给苏合:“夫人给姑娘说成了一桩喜事呢,真是好姻缘。”
苏合颌首,好性儿的接过打开,见上面写着男方的身家信息及天干地支。
王大虎,男,年岁三十九,祖籍长安拐槐子村,家有良田…
“姑娘可别嫌这王老爷是乡下人,那好家伙,大虎大虎,他家就跟他名字一样是个大户。虽然年纪…可也体贴人不是…再说直接当家主母呢…”
“什么屁话!”
小枣不太识得几个字,但三十九数字她还是认识的,当下就啐了一口。
“我家姑娘就这样能糟蹋的?还有没有道理了。天哪你赶紧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来!”
又骂了几句。
婆子脸吊了起来,“话说那么难听是做什么,和和美美的事儿,被你胡乱戳成什么了!
再说,拿我撒气是做什么,我只是拿人钱帮人做事。幸亏你还是府里姑娘什么的丫鬟,要是放在外面,敢这么对我说话,我非得把你嘴扇烂不可。”
“那你试试看。”
苏合声音不大,语速也不是很快,可就她这么一开口,争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两人就都停了下来。
小枣有一丝错愕,但随之而来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