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阴冷的柴房里面,秋玥趴在地上粗声喘气,四肢不时痉挛一下。
她身后血肉模糊,地上蜿蜒流过的血,干成了暗红色。
灰尘,血腥相互交杂,铁锈与潮腐,闻得人几欲作呕。
她嘴唇干裂,有血沫子沾在嘴角,精神不时恍惚,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忽然,门被开了,几道人影进来了。
“你…是你…”
她断断续续的说,因为开口又牵动了哪里的神经,痛的嘶叫出来。
“是我。”
那声音由远及近,人影也逐渐清晰,是苏合。
秋玥无力的又痉挛一下。
“给她上药。”
苏合嘱咐一声,两三个丫鬟端着托盘就进来了。
“不,我不!”
秋玥却绷紧身子浑身颤抖,她咬紧牙关,嘶哑着又剧烈的咳嗽出来。
血沫子都咳了出来,是生生被用棍子打的。
苏合抿了下唇,摆了摆手,让丫鬟们下去。
“我不要,不要接受你,假惺惺,好!”
秋玥喘着大气,恶狠狠的盯着她,咬着牙,眼睛发红。
“我得罪你了?”
苏合轻声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虽然查到了是秋玥放的火,但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和她,有什么恩怨。
呵。
秋玥忽然冷笑,手缩在一起:“得罪?你不配!”
她用力又呸了一声,啐在地面上一口血沫子。
“杀人,偿命!”
她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苏合。
“我,没有…”
苏合怔怔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杀什么人,为什么偿命。
但秋玥是认真的,她不是什么精神错乱的胡说,只有可能,她口中的那条人命,是因为她而死的
“你杀,杀了她!”
果然,她想的没错,秋玥又嘶哑着说完这句话。
像是忽然用光了她所有力气,她瘫倒在地上,剩下粗声的喘气。
“你,你为什么,不原谅她!”
“你知不知道她,她因为受不了内心煎熬,失魂落魄下被,被一群,一群畜生玷污…”
秋玥声音嘶哑着,哭泣呜呜的哽咽道:“那么可怜的她,她还是想要祈求你的原谅。
她死之前,对我说她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呆在你身边的时候,可是你终究没有原谅她。
她一生多苦多难,死了,可怜死了也要被利用。”
“但你…因果报应,本来你要死的,本来是你要承担的,你应该和她一样,被五六个壮汉玷污,然后死去!可是没有,你还好生生的活着,你凭什么!”
苏合也跪倒在地上,她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但是秋玥说的那几个汉子…她却知道,是虬蟠胡子一伙人。
难怪陈神医支支吾吾不给她说,想不到她的娘亲,竟然借着一个女孩子的痛苦和那些人做交易,来对付她。
这就是,理由吗?
“你少在那里假惺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受了委屈。”
“我告诉你,你们林府的人,没一个好人,都是畜生,是畜生!林佳芷更是,更是对她亲妹…”
“说,你说啊!”
苏合颤抖着,“姐姐做什么了,她做什么了!”
婆子啊啊啊尖叫几声,“姑娘,她死,死了!”
秋玥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已经是,死不瞑目。
苏合颓然的倒在地上,颤抖着手,扶上了她的眼睛。
…
“所以,死干净了?”
林佳芷抿了一口水,看向下首跪着的妇人。
妇人又恭敬的将头埋在地上,低低应是。
“下去吧。”
茶盏微撞出叮的一声,妇人身子僵了僵,是,是…说着退了下去。
若苏合在这里,想必能认出,那妇人,正是给她开柴房送药的妇人。
“不会被发现?”
屏风里转出一道深红色身影,比林佳芷声音更低,也显得更加柔和。
“母亲。”
她放下杯子,站起来柔柔的叫了一声。
温氏嗯了一声,坐在她左手边。
“请母亲放心。”林佳芷复又坐下来说。
温氏看她一眼,林佳芷神色平淡,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便点了点头。
“不过妹妹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林佳芷垂着眸,一副乖巧的样子。
“那些人吗,被我打发走了。”温氏不置可否。
“春风吹又生啊。”林佳芷却微微一叹,琥珀色的眸中满是水意。
温氏转了转手上的镯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么…
两人话题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妹妹,和母亲是,摊牌了吗?”
林佳芷亲手给温氏倒了杯茶。
“她不够资格。”温氏接过抿了一口。
那就是了。
林佳芷转过心思,“妹妹也和我摊牌了。”
温氏手一顿。
“因为,小尼子是我,杀的。”
她注视着温氏抬起来的眼睛,说道。
“指使秋玥动的手。”
温氏脸色稍霁。
林佳芷有些好笑,自己动手和指使别人动手,对于这些所谓的夫人们来说,是有千差万别的。自己动手是自己犯下了罪孽,而由别人动手,罪不在己,依然活得是佛门中的女施主。
温氏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手脚有些不麻利。”她在说黄山杀到林府的事情。
林佳芷低头,“母亲知道是什么缘由,那是小尼子说出来两年前的事情。”
温氏依然面色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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