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押令下了之后,郭威却不奉命,说:“我是直隶于元帅,不能这样就将我调走。”
郭师庸从部下那里听到回复后怒道:“小小一个副都尉,竟敢不奉我的命令?”
在曹元忠升了上将之后,郭师庸也跟着升了,而且他如今又执掌着中枢兵权,乃是军中除张迈之外级别最高的将领,这时发出一个征调令,区区一个民兵副都尉郭威竟然不奉,焉能不恼?
旁边杨桑干忽然道:“其实他不奉令,倒也有点道理。”
郭师庸怒道:“有什么道理!”
杨桑干道:“他的明威府乃是民兵府,民兵比府兵低半级,所以他是副都尉。可是这民兵府是元帅新创制的,兵司都还没造册呢,所以道理上来讲还不属我们管。”
天策唐军这时虽然逐步成熟,但仍然处于创业阶段,所以张迈常常根据需要而创制一些新的编制与体例,若这种新编制、新体例能够适应需要就会保留下来并发展成为规制,如果不符合需要则会淘汰。
天策唐军只养民兵头不养民兵,所以郭威的这个民兵府乃是一个实验性的、暂时性的编制,尚未列入明文,按道理上来说,果然得经过张迈首肯才行。
郭师庸是老派的军人,虽然恼火却还是按规矩行事,无奈,只好派人去找张迈,张迈这才想起郭威来,便让马小春:“元帅,那个郭威真是不识进退的武夫,我去传令,你猜他怎么回答?他竟然说他有件事情正办到一半,希望元帅能多给他一点时间。元帅你说是不是很好笑?他小小一个副都尉,为一点小事情也要烦元帅,元帅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跟他罗嗦。我已经骂了他一顿,让他赶紧将那些破车拆了去兵司听命。”
张迈一愕,问道:“什么破车?”
马小春道:“他带着几百人在郊外摆弄几辆大马车。又让人骑马往车冲,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有几个工匠在旁边拿尺子量来量去。”
张迈一沉吟,道:“走,一起去看看。”
马小春愣住了,张迈动作却甚迅速,命人牵来了汗血王座就朝郊外奔去,让马小春带路,赶到时郭威等还没收拾好,野地里全都是木片、铁片,此外就是三架萨迪所发明的大马车——但都已经十分破旧,乃是用得快要废弃的三辆。
那数百人望见张迈,都欢呼了起来:“元帅!元帅!”
郭威也赶紧来迎,张迈看看满地木片铁片,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郭威道:“先前元帅许我自主练兵,所以我就动了一点心思,看看能不能练成一个车阵。”
“车阵?”张迈这才记起先前自己让郭威去组建明威府时,郭威问如何训练,自己确曾说由他来做主——这句话就相当于是授权与他了。
“是,是可以不需要千锤百炼的陌刀战斧将士,只用普通民兵,就能在平旷地区阻截疾驰骑兵的车阵。要是可以练成的话,我想对正面作战会很有用处。”
张迈一听眼睛就亮了。
当前天策唐军争持之核心地区正是平旷的北庭草原,而所面对的两个大敌,一是契丹,二是回纥,均以骑兵见长,而唐军赖以与之相抗者,一是骑兵对骑兵,那就是互拼,二是弓弩对骑兵,如果守城效果奇佳,野战的话就只是削弱对方,并无法决胜,到了近战阶段,就仍然得倚靠骑兵,或者陌刀战斧阵了。可是陌刀战斧阵不但对兵器的要求很高,对兵源的要求更高,所以天策军的骑兵可以一年之内增加数万,陌刀战斧阵却要增加几千也难。
如果真有一种可以迅速增加数量的强大阵势,用来遏制成千上万骑兵在平旷地区的冲锋,那将会大大提高天策唐军面对契丹、回纥时的优势!
但张迈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摇头道:“车兵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淘汰了吧。”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也曾听郭师庸杨易他们说过一些古代的战例,知道车兵在周朝的时候就流行了,不过后来轻骑兵与强步兵的兴起却逐渐式微,尤其到马镫发明以后,车兵更是迅速地被历史所淘汰。
郭威道:“我想到的车兵,并不是古代的那种车兵。”跟着说了自己的想法,郭威所受的乃是行伍历练,并非读纸面兵法出身,他靠着天赋与经验,善于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物制宜,这次想要练成的车兵,其实乃是一种车阵,按照他的想法,是将战车首尾相连,车辕上竖起可以折叠收放的盾牌,临敌之际将车阵摆开,盾牌四张,便能形成一个临时的铁城!折叠盾牌可收可展,略为收拢可以放出空隙,步兵从其中可以出列刺杀逼近的兵马。车阵内部的弓弩手则可以无顾忌地打击敌人。若敌骑挫败,则骑兵从后绕出,冲驰败兵!而车兵也可变横为纵,从后杀来。
虽然这些还都只是设想,在技术上还有不少需要与工匠商讨,但郭威的设想已经基本成型,这的确是稍微受过训练的民兵就可以排布起来,但骑兵、步兵与弓弩兵甚至刚刚在试验的原始火器也都可以包含在这个阵型中来,分明是冷兵器时代极强大的一个综合型阵势!
张迈听得怔怔出神,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