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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之一

河中地区由两大内陆河流域组成,一条是药沙河(今锡尔河),一条是乌浒河(今阿姆河),萨曼王朝的精华地区就位于这两大内陆河流域中间——乌浒河的支流那密河沿岸,萨曼王朝最大最繁华的五座城市——那密、撒马尔罕、贵霜、木鹿、布哈拉,全都位于这条支流的沿岸,因这个地区位于两河之中,故称“河中”。

天策四年六月,西域迎来了最炎热的季节,这也正是药沙河河水大盛时期,萨图克那边才攻克布哈拉,马上将战略重点转向东方,布哈拉局势未稳,他的大军一时无法东调,因此用的办法是派遣游骑兵巡河,主将是伊斯塔。

伊斯塔熟悉萨曼情况,又进入河中作战经年,可以说正是本土用兵。张迈、郭洛、郭威等唐军大将却都是靠着情报用兵,虽然说军中有不少向导,甚至还有许多河中地区的兵将,但是这并不能够抵消核心决策层没有本地人的缺憾,因此在用兵上显得比较谨慎。郭洛和郭威都认为,形势到了如今的地步,打败萨图克也不算奇功,要小心的反而是遭遇像赤壁之战、淝水之战那样由盛转衰、被人以少胜多的巅峰之败。

“如今我们身在异域,可能会水土不服,地理不熟悉,若完全依靠西鞬降降也有一定风险,补给线又长,将士屡胜之余都有了骄心,一旦被对方找到一个破绽,那就千里堤防,溃于蚁穴了。”郭威认为,现在天策唐军的种种特征,和赤壁之战前的曹***军有很多的暗合处,因此需要小心。

郭洛亦道:“我们是远来之军,这一百多年,天方国家的宣传是以天方教为正统,以大唐为外国,因此我们进入在河中地区百姓心中乃是侵略,对我们的来意还存着戒心,十万大军可以是很大的兵力,但放到方圆千里之中却只是很少的人。因此用兵宜乎谨慎。”

这时候,马继荣提出了天方教问题——在河中地区,最大的问题就是宗教问题,这里和宁远、碎叶、疏勒不同,宁远、碎叶、疏勒在唐军进入的时候,都是刚刚确立起天方独尊政策不久,境内还有许多的非天方教徒,甚至天方教徒本身就有许多是刚刚皈依者,信仰并不坚定,因此唐军一推出宗教***、宗教平等政策,非天方教徒就都十分拥护,天方教中的初皈依者也没什么抵触,张迈的宗教政策受到的压力就很小。

“可是,河中这里不一样啊。”马继荣道:“天方教在这里植根已近百年,百姓信仰天方教信到了几乎迷信的地步,简直认为自开天辟地以来,这里就是天方教的教土,所有天方教的一切他们都认为理所当然,所有跟天方教抵触的一切他们都认为是邪道、是魔鬼!我们若还要推行宗教平一政略,只怕会引起轩然***!”

张迈问魏仁浦,魏仁浦道:“新立之国有两种治政,一是从俗而治,一是从正而治。”张迈问:“什么是从俗而治?什么是从正而治?”

魏仁浦道:“当年西周征服商朝,分封列国,在离镐京最远的东方,安下了两个大国,一个是姜太公的齐国,一个是周公的鲁国。”

姜太公就是姜子牙,是周朝的开国丞相,又是伐商的统帅,同时还是姜氏一族的首脑——历史上姜子牙可不是那种“渭水遇文王”的白丁,而是一大族系的首脑,他和周文王之间的关系不是“知遇”关系,而是一种***联合,伐商的联军,就是以姬、姜两氏联合作为核心班底。至于周公是周武王的弟弟,这等亲近关系就不烦赘述了。

魏仁浦继续道:“西周初年,整个天下还未稳定,尤其是东方!而这时候周武王又忽然病逝,周公不得不居镐京摄政,而派了儿子前往封国鲁国,同时姜太公也去了齐国。但两人治理国家的手法却完全不同:姜太公是从俗而治,就是不改变齐国原本的习俗,因应当时的环境与民情,所以见效很快,三个月就回报镐京说齐国已定。周公的儿子到了鲁国,却是从正而治,就是用西周正统王朝的礼乐文化,一项项地教会了鲁国的居民,硬是将他们改造成了周人,因此整整用了三年,才算成功。”

张迈问道:“那么是从俗而治的好,还是从正而治的好?”

马继荣也读过不少书,见魏仁浦尚在沉吟,即说道:“姜齐从俗而治,见效快,而且其后齐国之强,与周同始终,为诸侯之长三百年,称霸春秋战国五百年!鲁则一直有名无实,从西周初期数一数二的大国,到春秋沦落为第二流国家,到战国已全不入流!因此齐政优于鲁政,更何需言?”

张迈也沉吟着,不置可否,又问魏仁浦:“你的看法呢?”

魏仁浦道:“若论齐、鲁的差别,确实是齐强而鲁弱,然而鲁国后嗣延绵不绝,几乎与周代同始终,齐国却自春秋而斩,进入战国之齐国已经被田氏替代,虽然还叫齐国,却已经不是姜齐,而是田齐了。鲁国虽弱,却衍为文宗,春秋以后道统全从鲁而出,儒墨两家都从鲁起家,声势之盛故不待言,汉家道统,主干也都从鲁文而来——此是两周已灭,而鲁能存周道统正宗之故。当年则齐强而鲁弱,今日之山东地面,称鲁而不称齐。当年则齐盛而鲁衰,今日华夏文统宗鲁,而齐国之俗则泯于千年之中矣。”

张迈点了点头,魏仁浦又说道:“且当时之山东地面,虽与西周异俗,其实尚在华夏之内,乃是上古华夏之两大系,是统内之别。至于今日之天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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