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清宁宫内,天子一家照例共进晚膳。
李从善已经满了三月思过之期,也被允许来清宁宫内。
吃的时候自然是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好一派人伦之乐。
饭闭,照例有太监送上各色汤水,一家人喝着聊聊天,听李璟钟皇后说些旧事,也真是其乐融融,虽然皇宫大内,倒也有几分醉里吴音相媚好,谁家白发翁媪的天真情趣来。
李璟讲完昔日李弘冀出镇东都的事情后,忽然道:“煜儿,今日朝上钟谟推举你为边镐的监军,众臣倒也都附议,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还未等他接话,便又将今日钟谟的那套说辞又讲了一遍。
李煜心中泛起一抹嘲笑,“父亲啊,你的眼光和伎俩难道就这点了么?昔日扶持大哥二哥对抗三叔四叔,今日又要将我拉入战团,如此也便罢了,可我一直在远离朝政,你却还是不放心,竟然要把李从善那个小王八蛋也拉入局来制衡我!”
偷眼看去,李从善正处于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但嘴角边的喜色却仍然透了出来。
而太宁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瞬间刷白,虽然之前对李煜出任监军之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正式确认后依然感到震惊、
毕竟是大军出征,到时候军前刀枪无眼
太宁连忙扭头看向李煜,恰好和他目光在空中相遇,李煜朝她微微一笑,左眼重瞳妖华绽放。
太宁见了,心中似若有所悟,只是在人心诡计的揣摩上,还隔了一层窗户纸,对有此还有些迷糊,于是垂下眼帘苦苦思索起来。
“孩儿虽然不通军略,但作为天家子弟,自当为君分忧”
李从善小嘴略张,想要说些什么,却有生生忍了下来。
他想起钟谟这几日对他的提点:“说到那事时,你切记不可说话,这点你六哥便你强了许多,至慧莫过于圣人,你莫要自作聪明在他面前玩弄心机,时候到了好事自然到你头上,乱说话反而会弄巧成拙,此事为师谋划多时,当多有胜算。”
“圣人,煜儿才十三啊”钟皇后心痛儿子。
“你莫忘了,老大,老二也是这个年纪便出镇的。”
“可那是国内啊”钟皇后眉头带着隐忧,她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就是在国内李弘茂还是受了暗算,缠绵病榻至今。
她出身将门,年轻时巾帼不让须眉,现在手控内司,是地道的巾帼不让须眉,昔年组建娘子女的平阳公主想来也不过如此。
但终究是母子连心,尤其是李煜这半年来事事哄她开心,唇华面脂手脂冰激凌粉华,弄出什么新玩意来首先就是往清宁送,再加上在诗词歌赋创下好大名声,这样的儿子做娘的怎会不特加怜爱?
“母亲,好男儿志在四方,孩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哎,儿大不由娘啊”钟皇后轻叹一声便不再说话。
李从善知道此事已定,脸上几乎要笑出来,只能低头,等着那朝思暮想一刻的到来。
殊不知,李煜始终在悄悄的注视着他。
“煜儿,既然你愿意为父分忧,这是最好,只是眼下还有桩麻烦之事,你身上还有些职司,却是须臾离不开人啊!”
图穷匕见!
李璟既然平衡之术玩的溜,自然知道取舍,尤其从别人处取,让他人舍,更是做的炉火纯青。
这个时机也确实是妙,一旦出任监军,那么澄心堂承旨学士的职司自然是要交出去的。
眼下的澄心堂已经不在是当日那个皇家图书馆和文房四宝制造中心的冷衙门,俨然是南唐的缩微政治情报中心,再加上李煜上任后小锄头挥舞的飞快,从工部挖来大量匠人,唇华、粉华都由此而出,唇华的热销有目共睹,只要拿到澄心堂不但掌握了情报,还能得到巨大的财源。
“圣人,这职司便由孩儿来接吧”李从善终于忍不住开口。
说完他便后悔起来,如此已经是违背了先生的教诲。
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说了下去“常言道,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澄心堂在六哥手中蒸蒸日上,做弟弟的着实羡慕的紧。”
“倘若六哥出征,七弟虽然无法有所相助。”
“但帮着管好澄心堂待六哥得胜归来,再完璧归赵却也力所能及。”
听到第一句,李煜还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李璟。
李从善第二句说完,顿时觉得一道森冷的目光投来,只见李煜扭头看他,二人身高相仿,李从善却觉得这目光从天而降,带着莫大的压力。
这句话诛心之极,明着是说只是帮着管管澄心堂,但等于是说,澄心堂已经成了李煜的私人天下,不再属于李璟!
李从善有心想要抬头与之对视,但一想到那日的重瞳妖华,心中机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倘若不是在这异相的压力下,自己怎么会像喝醉似的将心声都吐露出来?
李璟听了这话,却并不开口,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李煜。
“,孙子钟谟这手真是彻底摸到了李璟的心肝上啊,难怪历史上这厮在南唐后期越混越好”
但脸上还是一副被打了措手不及的神色,“这,这,这,父亲,这不碍事吧”
“六哥是为父为国,宁可将千斤重担都自己扛,可小弟看在眼中,却也要尽自己的力帮着分担些”
李从善也是豁出去了,他不敢抬头看李煜,只能低头说话,看上去倒反而更是恭谦。
拿到澄心堂不但可以夯实自己基础,尤其是粉华带来的日进斗金,更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