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塘沽城内,庆三爷绝对是个另类,在这座充满工业气息,西化味道浓郁的城市中,拖着长辫子穿着旗袍马褂坐轿子的人还真不多了。
民风已变,大清国的人也得入乡随俗,很多清国的商人来这里做生意,都悄没声的把辫子藏了起来,并且换上一身西装或者西式的便装,前胸口袋里放一枚西洋金质怀表,长长的链子系在纽扣上,往街上一走那别提多新潮了。
只有这样装扮的商人才能吃得开,人际交往中才能让别人看得起,人们也愿意和你做生意。而且塘沽城内现在已经有了一所西式马车工厂,轻便的马车加装了好几组弹簧减震器,精巧的轴承降低了摩擦,只需要一匹马就能跑的又快又稳当。
这年头谁还用轿子?又窄小又气闷,四个轿夫累的呼哧呼哧的也跑不快,冬天漏冷风夏天闷热,跟监狱也没啥两样。
最关键的是,丞相曾经说过了,华夏自古强盛的时候都没人坐轿,文官乘车、武将骑马才是正道,只有社会没落了才会有这种直接同类的现象。
想要代步工具有牛车,有马匹,你丫的骑个骡子满街走也没人管你啊!非要骑在人身上?显呗你高贵吗?
丞相的思想已经能左右华族整体的价值观,人们想一想也真是这个道理,车马本来就比轿子舒服快捷,为什么不用而流行奴役轿夫呢?用压迫其他弱小来显示自己的高贵?
放着又快捷又舒服的车马不用,偏偏要用人力轿,这其实也就是社会倒退的一个很具体的表现。
乘马车的风气已经在华族控制的区域内迅速流行了起来,塘沽是肖乐天领地仅次于琉球的重要根据地,这里的民气更加开化,肖乐天的思想渗透的更加透彻。
但是肖乐天能忽悠的了别人却忽悠不了他的大舅哥,也是穿越时候遇到的第一个并肩战友,庆三爷。
短短几年间,在易县山道意气风发的庆三爷已经老了许多,那条乌黑油亮的大长辫子居然也夹杂了几根华发,眼角的皱纹也多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还有一丝迷茫。
从江南乘船来塘沽,下船还没两天,远东让人震惊的消息就传来了,珲春手持同治帝密旨发动黑龙江兵变,锁拿特普欣控制了两省军政大权。
紧随其后项少龙的义勇军大胜哥萨克援军,扫荡了沙俄在这片领土上的最后一丝军事力量。消息传到塘沽全城大哗,兴奋的华族百姓手持灯烛走上大街,在黑夜中汇聚成了一片灯光的河流。
大海上方起了焰火,五颜六色的焰火光芒在天空中炸响,方圆数十里之内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片土地的民心已经和大清越走越远了,大街上没有辫子的人占了九成,所有人都在喊丞相万岁,华族万岁!
那一刻庆三爷亲眼看见大清在塘沽城所设立的同知衙门暗淡的如同一座闹鬼的宅院,塘沽同知周明奎恐怕是大清朝中最尴尬的官员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衙门里什么事情都不干,每个月特区会拨给他一笔银子,然他留一部分发给衙役们当饷银,而另一部分则上缴大清国库。
那根本就是一种羞辱,大清国的官方衙门在特区的眼中已经沦落成为了一群乞丐的居所。
可是形势比人强,谁敢说一个不字?这里名义上是大清国的土地,主权还在朝廷的手上,但是管理权早就已经丢干净了,更恐怖的是人心已经丧尽。
庆三爷看不懂眼下这个天下了,他更看不懂自己兄弟肖乐天的变化,在华族法典没有发布之前,三爷多少还能冒到点肖乐天的套路,大不了就是琉球封王然后扶桑、南洋抢点地盘,肖乐天称王呗,吞掉大清他还没那么大的胃口。
其实那时候的庆三爷和很多满人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做好了肖乐天这个曹迫尚泰王下台,然后自己当国王。
随后扶桑再有一部分大名对他俯首称臣,脱离幕府控制,包括南洋很多小国家也纷纷被肖乐天征服。
也许到最后肖乐天翅膀硬了,还会从大清国的藩国体系中脱离出去,自己独立,没准还能称称帝什么的这些心理准备朝廷早就做好了,他们知道肖乐天最后能干出这些事情来。
但是只要肖乐天不染指大清国的江山,或者说染指的少一点,就染指点特区什么的他当皇帝我们也忍了,谁让大清国海上没有兵船打不过他呢?当然了,陆军也一样打不过人家。
正是基于这种大战略的判断,所以朝廷对肖乐天极其厌恶和仇恨,恨不得千刀万剐他,可是在战略上肖乐天还真不算是生死大敌,他的威胁度排名甚至在曾国藩之后。
而一切都从华族法典颁布后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首先他们看不明白华族法典究竟要干什么?说君子立宪吧,却没有一个君主出现,说美国的合众国制度吧,可是还保留了贵族王爵等爵位。
这么一个乱炖糊涂粥,大清朝堂完全看不懂,这次庆三爷作为总理衙门副大臣巡视江南和琉球,其实就有仔细研究这个华族制度的任务所在。
而另一个让他们恐惧的就是义勇军的突然崛起了,远东虽然已经割让给了沙俄,但是义勇军的突然出现,则直接推翻了朝廷以前的判断。
肖乐天根本就不是放弃大陆而经营岛屿,他其实也在寻找机会向大陆渗透势力,这场战争肖乐天直接控制了远东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种战略的变化让满人整个群体突然不知所措了,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