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一下罢了,比起宋天启刚才对她父亲做的可是轻多了。
但她有一点觉得挺奇怪的,宋天启明明已经是气极了的模样,可他既没有再怒骂,也没有甩手走人,而是以一种忍气吞声的态度继续坐在那里。
这可太不像宋天启的作风了。
她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了。
果然,她这个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
在一杯茶的时间过后,宋天启轻咳了几声:“既然事情已经到了今天的地步,白小姐如今也怀上了宋家的孙子,多说无益,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我可以同意你们继续在一起,但我有一个要求,明天的订婚典礼,有一些嘉宾是我必须要邀请的,如果后面要举行结婚,流程也必须要过问我的意见。”
话音落下,席间一时鸦雀无声,白简星转向宋朝安,他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汤,直到喝尽最后一口,他才拿起手边的纸布擦拭了嘴,开口说道:“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说这话说着是面无表情的,可怎么瞧着都能看出其中的讥讽。
宋天启又开始拍桌子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从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跟你说吗,可你有哪一次又是听过我的?
“所以,你认为我这一次会听你的吗?”相对他的急火,宋朝安表现得异常平静。
“到这种时候你还要忤逆我?”
宋天启当领导当的久了,派头架势自然是十足。一般人面对他这种气势早就被吓住了,偏偏宋朝安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
“我今天把你叫过来,目的不是在大家围在一块商量该怎么办订婚典礼,这件事情你插不了手,你来到这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遵守礼节与简星的家长见上一面,还有就是通知你,订婚典礼你必须出席,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和宋少成的身影必须出现”
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不管是对待他的下属,还是这个在血缘关系上要管他叫爷爷的老人。
都显得那么丝毫不近人情。
宋天启恼怒至极,笑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是礼节?你的礼节都用来对待外人,放肆都留给了自己的亲人对吧?”
“亲人?”
宋朝安这句反问踩到了宋天启的痛脚,不用再说多余的话,他就已经能听明白宋朝安的话外之音。
“都到这种时候,难道你还能指望你母亲起死回生参加你的婚礼吗?”
宋朝安那张一直都古井无波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向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掀起波澜。
随着那枚石子渐渐沉入湖底,宋朝安的脸也彻底沉了下来。
“如若我母亲还在,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出现在这里吗”
白简星注意到,宋朝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已经并拢,手指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那些已经过去二十几年的事情,本以为可以云淡风轻的事情,原来心底是没办法不去介意的。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根倒刺,或许它已经深陷在肉里,平常的时候感觉不到痛意,但只要轻轻一撩动,那根倒刺便会触及神经,把那痛沿着血脉一遍遍的反复流动着。
她蹙眉,看着那有些发白的指尖,覆手拢了过去。
触手的凉意让她有了一瞬间本能的瑟缩,可很快,男人的手反握回来,把她牢牢掌握在自己掌心里,很快,两人的掌心都传出了热意。
她没有挣扎,就算他把自己捏的手都开始发痛了,她都没有动过一下。
大概是觉得能把这种痛楚分担过来也是好的,她希望掌心里这微末的温暖能起到作用。
“您过份了”本打算今天一直装乖巧的白简星终于还是没忍住。
她感觉母亲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拉了拉她的手,她默了片刻,甩开了,无畏地对上宋天启的视线:“不管是朝安还是坐在您身边的宋伯父,他们都曾是宋夫人最亲的人,您也曾是她的父亲,如今说出这种话来,不怕别人寒心吗”
宋天启眸光里的锐利暗了暗,像剑刃上的锋背了光。
说完这句话后,白简星就站起来给他鞠了一躬,宋天启用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盯着她,显然他也搞不清楚她此刻的用意,在宋天启的认知里,白简星这个女人,比狐狸还狡猾,在仅有的几次交锋中,他一个在政场和军队里叱咤风云的人竟然都丝毫占不到上风。
他虽看不上这个未来的孙媳妇,可有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至柔至刚的,他不喜欢她,所以她也不喜欢他,要想让她向他低头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就在刚刚,几秒之前,她在反唇相讥之后就站起身来给他鞠了一躬。
这种突兀的行为让宋天启也吃不准了。
随即,她开始说道:“直到我今晚来之前,我仍然抱着想让您接受我的想法,但刚刚我不这么想了,像宋首长这样的人,大概也不需要亲情,所以朝安也不再需要您,而同样,您刚才的做法根本配不上您现在的地位,我很担心,像您这样身居高位却没有多少涵养的人坐在如今的位置,对于民众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她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知道是来自己的父亲还是母亲。
她没管,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我能理解朝安为什么会对您这样了,连我都明白了的事,您还想不通吗?”
这次,破天荒的,宋天启没有敲着拐杖发火,而是纠着两道眉毛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我给您鞠这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