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之前,范玉宏让技术警同时给主审的袁友冲和谷研东传达了一条消息——通过调查牧家存和黄栋华的手机,发现他俩昨天傍晚,在贺晓平及祁红珊遇害之前,通过一次微信电话,通话时长为七分钟。
当天与前一晚,他们还都聊过关于贺晓平的事儿,虽语焉不详,但大致也能判断出,应该是在商讨对策——贺晓平发现他们售卖假彩票的对策。
当然,黄栋华已经清空了与牧家存的微信聊天记录,这些信息,都是从牧家存的微信中发现的。
此外,通过微信聊天记录,技术警还挖掘出一条线索。
牧家存和黄栋华应该是都有贺晓平的微信的,且就在当天晚上,贺晓平的大排档打烊前后,还给他俩打过微信电话,但他俩的通讯录内却没找到贺晓平与祁红珊,很显然,是被他俩删了。
从逻辑上分析判断,他俩删掉贺晓平的时间,肯定在那通电话之后,否则根本无法收发消息,更别说通话了。而这个时间段,与贺晓平遇害时间高度吻合……
于是,几乎不分先后,袁友冲和谷研东便立马调整了审讯策略,直接抛出贺晓平夫妇。
一项足以批下拘留书、搜查书的证据,被警方掌握在手里,自然也就更加主动,心里的顾虑去了好几分。
审讯室内,一连串问题,再加上信息不对等产生的囚徒困境,牧家存的冷汗已经止不住了。
袁友冲有一句话问到他心坎里了——黄栋华鬼点子再多,毕竟也还只是个学生,连他都“未必”能承受的住的审讯压力,黄栋华能抗到什么时候?
啪嗒!
袁友冲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打火机,心中的不耐已经直接写到了脸上,甚至都懒得用正眼看牧家存。
半分钟后,他将打火机拍在审讯桌上,深吸口气:“我没多少时间陪你耗下去,我最后问你一遍,贺晓平夫妇遇害,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牧家存也不知究竟是真没干这事所以不明所以,还是依旧心怀侥幸想装傻充愣,连连摇头,摆出一脸懵逼的表情说:“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袁友冲用力抿抿嘴,伸手抓起打火机扔进上衣兜里,站起身指着他说道:“行啊,真以为装傻充愣我就拿你没辙了是吗?那成,咱走着瞧。记着,机会已经给你了,是你自己造没的!”
“我……”
“这边审讯结束,”袁友冲不鸟他,一面拉着于辰往外走,一面抓起对讲机说:“你们对接一下,把人送看守所去。”
“等……等等!”牧家存急了,但袁友冲根本不鸟他,自顾自的离开了。
走出审讯室,于辰才问道:“老袁,你是只想吓吓他给他施加压力,还是真想零口供定他罪?”
“真想。”袁友冲耸肩:“问题是,刑诉法虽然明确规定了,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嫌疑人口供并非硬性要求,可规定是规定,执行起来哪有那么简单的?”
“现在刑事案件侦办、判决可都是终身责任制,没有嫌疑人口供,从立案侦查、逮捕核查、审判定罪这一环节上上下下的负责人心里怕都得犯嘀咕。”
“尤其是量刑的时候,没有口供,法官很可能为了规避风险,或者减小万一日后出问题自身所需要承担的责任,而在有限的自由裁量权所规定的尺度之内尽可能轻的定刑,这对于受害者而言,明显也是不公平的。”
“明白了。”于辰恍然大悟,说:“所以,归根结底,你还只是在给牧家存施加压力而已。”
“也不全是吧。”袁友冲说:“这家伙心理素质不怎么样,但又油的很,没有切实的证据,他就算招了,也肯定是把责任都推到黄栋华身上去。除非能彻底打垮他的心理防线,但那样一来要费的功夫和心思也太多了些。”
“所以啊,不如以黄栋华作为突破口,再搜集好相应的证据,最终拿着证据让他认罪,可能还省事一些。”
于辰倒也有同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那,咱们现在去旁观黄栋华的审讯?”
“没必要了,交给老谷老雷吧,相信他们能搞定的。”袁友冲说:“先去把拘留书和搜查书给签了,让同事把牧家存扣到看守所去,接着,咱们带着老成上门,好好搜查搜查,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也好。”
……
很快,两辆警车便驶出了新区公安分局。
成威有些奇怪,问道:“袁队,传唤牧家存和黄栋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搜查过他们的住所和宿舍了,怎么……”
“你们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吗?”袁友冲反问。
“没有……”
“那不就是了?”袁友冲耸肩,说:“不仅如此,我估计,咱们就算再次上门,一寸寸的搜查,恐怕也不会有收获。”
成威若有所思,说:“就算他们把凶器、血衣、手机什么的都处理掉了,但家里也不可能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除非他们先处理干净,才回的家。”
“可别的都好办,衣服鞋子这些,不回家根本没法置换……难不成,他们有别的落脚点?”
“必然的。”袁友冲说:“而且,我估计这个落脚点应该并不难查。”
“噢?”
“我认为,杀人灭口这事儿,他们做的非常仓促,很可能刚下决心便直接动手了,压根没能来得及好好计划。”他解释道:“这点,从凌乱的现场,以及许多根本来不及掩盖、清理的线索,都能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