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都是师娘的话和听弦的推测,会否不是师父的意思?师父他很可能失望透了、不会再给我机会了、也不会再看了?
听弦的心,忽然再一沉。因为师娘和师父的见解有误差——师娘居然以为自己会去投敌,师父他固然不会这么觉得。所以,师娘的话并不一定代表师父。
如果那样的话,那就当师娘的话不是提点、而是要挟……你辜听弦,也得正视跟着你的这些人,清楚你身后跟着的人就是你背上的担子!师父虽然顽固,但他有句话说的是不错的,哥哥死后你是辜家的少主。他们强,你才能强。他们都保全,你才完整。他们存在,你哪怕此刻身在驿站,都可有履步沙场棋局的权力。你带着他们,人再少,都对大局举足轻重。
无关其他,首先你辜听弦要做到的就是存活,立足,强大。这些年师父一直罩着你,撤去他的保护,面对逆境的能力,你辜听弦不会没有!
辜听弦攥紧拳战意凛冽:就算师父不再看,我也会凭自己的表现,让师父他后悔,让师父他向我低头、将我辜听弦请回去!
七月十八,三方大战落幕,战胜方归罪,战败方亦然。
祁连九客以成菊黄蜻蜓为代表,强烈谴责宇文白的不听军令,尽管这一战从始至终都跟驻守在别处的她俩无关、关于宇文白的自作主张放人也是道听途说,叫嚣的最厉害的也是她俩。
这情景真像,像极了那年秋天,黔西森林里文白放完陆怡之后,不同的是,如今文白已有了寄啸,而那时瀚抒还可以见到吟儿。
然而这回寄啸也不能包庇文白,确然她是违背了瀚抒的号令。
最了解文白的,永远只有瀚抒一个,这一刻瀚抒听厌了成黄二人的说辞,疲惫挥手示意她们都闭嘴,四周静寂,鸦雀无声,文白终于抬起头来结案陈词:“我放了凤姐姐,大哥理应是知道的。”
“文白,你要找理由,也得找好一些的。”黄蜻蜓笑了起来,成菊看向瀚抒:“大哥,应当怎么处置她?”“两位大姐,文白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寄啸在一旁急了。“不是得罪我!”成菊黄蜻蜓唯恐天下不乱,“是她放走了凤箫吟那女人!”
“住口!住口!我叫你们全都住口!”凤箫吟这三字现下成了洪瀚抒的不能提,一触即跳,雷霆大怒,吓得成菊黄蜻蜓立即噤声,而寄啸也好几年没见过瀚抒如此克制不住情绪一怒之下竟把桌子都掀翻,寄啸大惊赶紧冲上前去按住他:“大哥息怒!”
“大哥!”陆静关切上前,看瀚抒面如火烧极不对劲,“你还好吗!”
“是啊我知道你会放她,我却不知道,你会吃里扒外到底,找了条小路背着我护送她直到白碌!”瀚抒恶狠狠地瞪着宇文白,推开寄啸和陆静直冲到她面前将她一把提起,暴戾空前地说,连对文白都这般态度。
“什么……”文白愣住,不知如何领罪。“大哥,身体要紧,还是先看伤势……”蓝扬急忙劝说,陆静也劝:“放下文白,别伤了兄弟姐妹的和气。”
“看什么伤势!她都丢了,看什么伤势!!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连看一个人都看不住!”瀚抒把想凑上来的大夫和奴仆尽皆轰了下去,所有人都不敢上前靠近这团火气,而适才胆敢靠近的,药罐医箱尽数被打翻。
瀚抒发了这通脾气之后却难忍齐良臣的气流伤害,握紧了手腕面露痛楚倒坐在地,一瞬之间竟没人敢上前扶他。缓得一缓,却看一个绛丝纱衣的少女,上前无惧地将他搀扶起来,只有在她的眼里,他才是个病人。
瀚抒逮住谁就会发火的个性,在一偏头看到她的时候,忽然有所收敛:“小吟?”一刹醒悟,“玉莲?”不,不,都不是。世间眉目相像的还真多,被他碰上了第三个。
这***粉嫩的面庞,这唇红齿白的模样,这我见犹怜的神情,她……是谁?好像是,凤箫吟的那个侍女?她,竟还在彭湾吗……瀚抒冷汗淋漓,站起身时,低声问她,“你,不怕我?”
红樱轻轻摇头,怜惜地看着他,不怕。
洪瀚抒艰难站稳,不再火爆,试图调匀气息,久矣,冷然发号施令:“今夜之后,我与寄啸,往东、北退据,其余人等,都往西、北撤。暂时不与林阡正面冲突。”众人看他正常,方才松了口气。
“下去吧。”瀚抒举手示意,不想再看到成菊等人。
今日之前,定西县北瞬息万变;今夜之后,白碌周边大局初定。
因齐良臣洪瀚抒两败俱伤,祁连山大军暂时退避三舍,陈铸所领金军亦已不能再图白碌,加之耿直代郭子建占稳了下阴山据点发挥出色,三日后陈铸军就连在县北夹缝生存的机会都不再有,无奈之下唯能从白碌之东撤出。自此,下阴山白碌之间再无零散金军,可谓除去一心腹大患。
陈铸却岂是无名小卒,多谋快断如他,迅速拟定计划,表面撤兵会宁,实则暗中蓄势、随时准备闪电南下、出击关川河以东盟军。
其时盟军驻守石峡湾的沈钧曾嵘二人,已与巩州、平凉增派的两路金军交战近十日,由于陕西金军大半遭越风穆子滕及越野山寨掣肘,金方的这一波“本地增援”不多、原不在林阡陈旭等人的估算范围内。事实却是林阡等人有所低估,这场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