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谁不想回到云雾山那个单纯可爱的江湖?
现在的陇南,没有天骄、没有主母,内忧外患主公必须是完美的精神象征,那样才能保住家国民众、守住所有同道中人的理想,所以主公万万不能入魔,那么魔鬼只能另一个人做!我,宋恒!
时间太短,来不及再踟蹰,宋恒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提起剑来再想腊月十七那晚的滚滚黄沙。
那晚是宋恒有生以来最后悔的夜晚,如果泽叶他还活着,一定会对吴仕下狠手,那就不会害主公走火入魔,就一定能给主公分忧……
昔年得知自己与邪毒的寒泽叶齐名,宋恒曾有过发自内心的排斥,不喜欢寒泽叶的狠辣,不喜欢寒泽叶表现优异,不喜欢寒泽叶强大到主公和天骄都那么欣赏。可是做他副将之后,宋恒才渐渐地佩服他,接受他,喜欢他,那晚隔着风沙那么接近他,宋恒突然发现,泽叶就是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那个想做却达不到的自己,坚决,冷酷,做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什么“如果泽叶他还活着”?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真真正正还活着!
一笑,力蕴千钧,四围万籁俱寂——泽叶,你曾放弃过又拾起的人,他曾放弃过又拾起的剑,今次一定要比主公的饮恨刀后发先至!
后发制人,来得及。主公存善念所以攻势迂回,比不过他宋恒作恶直截了当。作恶?宋恒?这两个词能挂钩?
“你做得到。”做得到!想让你们的主公兵不血刃,就该是你提携玉龙为君屠城!
霎时万念皆抛,出手剑起命落,剑境的缥缈银河、雾气蒸腾,全都赶在饮恨刀前疯狂铺陈。
林阡厮杀停顿,还未回过神来,身旁熟悉的一袭白衣便被血溅、擦身而过没作半步停留:“主公看着就好……”
第一剑为天下苍生
第二剑为我之同袍
第三剑为斩灭穷寇
第四剑为荡尽污浊!
这一段坚定不移的志,是泽叶,是曹玄传,
这一腔炽热激越的血,与主公,与天骄共,
这一把狠毒无情的剑,从父亲,到我,从未变过!
沐浴血海,流泪?痛苦?
征人没有悲喜,只有荣辱,
沙场,锋锐作骨,收拾山河,
江湖,浮一大白,莫负青春!
闪烁群星,缓缓漂浮,
美景之下,血流漂杵……
“都看清楚了吗,吴家军一万,曹王府一万,全都是我,玉龙剑宋恒所屠!!”宋恒杀红了眼不由分说宣告,所谓恶魔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阶州、七方关、甚至文县,全是他宋恒一个人!康县火攻、阶州火攻、七方关血杀,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不是你……”林阡远远落在他身后,到这时方才醒转,眼中的血却全到了喉咙,话声未落吐血不止,无能为力痛心疾首。
腥风血雨之间,岂止林阡惊呆,战狼也杵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杀了林阡,也没用吗?
没错,战狼听说过,宋恒曾经失去理智tú shā战俘……
一往无前,万命皆悬。
女真铁骑,命若草芥。
残阳如血,天地相溶。
杀生无边,剑胆无悔!
断肢残骸漫天遍地,林阡眼前一黑,再也站立不稳:“宋恒,怎能……”
剑是君子佩,刀是强盗使,可如今君子怎就做起了强盗的事!是,他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那个理想纯良、心思脆弱、动辄放弃的少年,今日竟然为了他林阡,主动揽责做了阶成和凤四州令两**民都闻风丧胆的刽子手!可是,“怎能是你……”
宋恒,是谁,都不该是你!
林阡清醒已是一日之后,七方关宋军早已大获全胜,罗洌轩辕九烨封寒全都撤出西和,樊井一边诊治他一边对他述说,宋堡主知他没有生命危险,便先一步回了阶州,此刻应在城南迎他车马。
“军师和闻因都好多了,慧如和孝容也随行。”颠簸的马车里,樊井说着他并不是最想知道的事。
久矣,见他还在沉默、眼圈一直通红,樊井三缄其口:“七方关金军恐怕都杀光了,他身上也百余处伤,所幸都不致命,神智比你清醒。”
“我盼他情况可控,勿像我一样疯魔。”林阡眼中瞬然噙泪,“我……负了那样好的一个人。”
“只要不走你的老路,也不全然是件坏事?”樊井摇头,叹了一声。
廿七,林阡一行回到阶州,辜听弦正在城北驻守,是以宋恒、莫如在南迎候。
一别数日,他终于清醒回归,阶州民众也总算不再畏惧他,那当然,他们听过他的神化和另一个人的魔化,此刻正躲在宋恒背后窃窃私语不敢直视宋恒。
“秦州寒泽叶、曹玄、宋恒、莫如,恭迎主公归来!”宋恒高声说时,全场鸦雀无声了一忽,随即齐声洪亮。
“可有好酒?我想去对他俩还愿,告诉他们,天水军没有白白牺牲。”林阡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宋恒,这个人的成长,令他如释重负又痛彻心扉。
“主公,还是先治了宋恒的罪再去……这玉龙剑杀人嗜血不止一次,主公若还纵容,谁来压制宋恒?”宋恒当即举剑请罪,恶当然是麾下来担,主公该得到惩恶扬善的美名!
“宋恒。”他看宋恒跪地请罪,知宋恒是事后收拾摊子,若想消除负面影响,自要给民众吃一颗定心丸,还非得让他林阡来喂,建立新的精神象征。然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