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画眉去了,青岚把她应承诗社的事跟吴妈妈一说,吴妈妈登时大吃一惊道:“我的奶奶,你怎么把这事应下来了?”
青岚一愣,道:“应下来怎么了?我这不是跟妈妈商量诗社的事该怎么操持么?我年轻面嫩,不曾做过这样大的场面,妈妈经的事多,还要事事倚仗您。”
却没成想吴妈妈咬牙切齿,恨声骂道:“我就知道画眉那小蹄子不安好心,竟把姨奶奶往贼船上头领!”看着青岚懵懵懂懂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道:“姨奶奶以为办诗社是个玩意儿,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妥当的了?要放寻常大户人家里,诗社就是内宅里妇人们取乐的,可在咱们这儿却不同。太太人缘好,老爷的官声也响亮,但凡要是咱们家办一期诗社,等若是金陵有头脸的大户太太小姐们在府上聚会一次。这样的席面,要瞻前顾后,人人满意,最后讨一声‘好’真是难上加难。你道二姑娘为何爱办诗社?还不是因为待字闺中,若这样的场面操持的好,谁不夸说一句贤惠能干,争相要娶回家呢。”
青岚听吴妈妈先前讲得这样难,也面露难色,可听到后来,又抖擞起精神,笑道:“若这样的场面我操持好了,岂不是也能得人夸赞了?妈妈总说我在府里没靠山,生怕太太走了我便吃亏受欺负,眼下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怎就退缩了?”
吴妈妈直想翻白眼,苦笑道:“我的奶奶!二姑娘操持得好是因为有太太在一旁帮衬看顾着,莫非姨奶奶也有这样大的脸面,能请太太过来帮你料理了?况且姨奶奶还大着肚子,养胎还来不及,怎好自己再折腾?听我的话儿,这个心歇了罢,啊。”
青岚嘟着嘴,有些不乐意。
吴妈妈看着青岚嫩如鲜花的脸颊,又叹了一口气,想到这岚姨娘不过才是个十八九岁不经事的小媳妇罢了,声音便放柔了几分,道:“姨奶奶要想办诗社,不妨等孩子生下来,养好了身子也不迟,这几个月姨奶奶还是紧着自个儿的身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熬神费力,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哥儿,不光我们跟着着急上火,大爷也是要心疼的。”
又劝又哄了好一阵,无奈这青岚也是个认死理的,一心想着在人前露脸,这会子犟上来,越不让干的事便偏要弄,死活也不肯改主意。
吴妈妈无法,只得去找秦氏。秦氏皱了眉,先斥了一句:“胡闹!”眉峰深深皱起。她当初千挑万选选了青岚,就因为看着这女孩儿性格和顺,心思单纯,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否则良妾一门心思跟正房奶奶争权争宠,内宅里就更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可如今看来,太单纯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氏想了一回,对吴妈妈说:“不妨,她想办就让她办去。”
吴妈妈一愣。
秦氏道:“她自从进了府还没吃过亏,这回吃亏买个教训也不是坏事。可有一则,就是她的肚子要紧,你在旁边盯紧些,天天请郎中过来诊脉,万一有什么不对赶快来告诉我,我也好找人替她操办。”
吴妈妈领命去了。
用罢晚饭,香兰把剩菜剩饭都收在一个碗里,拿到院子里喂猫,见吴妈妈坐在廊上长吁短叹的,便上前道:“天都擦黑了,妈妈坐在这儿喂蚊子呢?”
吴妈妈正愁没个人诉苦,一见香兰登时打开了话匣子,将青岚应承办诗社的来龙去脉跟香兰说了。
香兰一听,神色便严肃起来,说:“这哪是闹着玩的?姨奶奶的身份本就不该应这层事,大奶奶知道了心里又该怎么想?况且要操持这样的场面,又要计较花费,又要办得有趣儿,还不能弱了林家的脸面,比家里中秋十五做个团圆席还难呢。”
吴妈妈听香兰竟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暗暗吃惊道:“这小丫头竟能有这样的见识,竟然像她主持过大户人家的中馈似的。”口中道:“谁说不是?更甭论有几个官家太太原就是挑剔的。让咱们家没脸还在其次,最怕是姨奶奶的肚子有个好歹,我也难见大爷和太太。又犯愁道:“我虽说在林家呆了几十年,可也没帮忙操持过什么筵席,姨奶奶又说要凡事依仗我这老婆子,唉……”
香兰也叹了口气:“姨娘也是,这样难的事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又问道:“诗社什么时候开?”
吴妈妈道:“还有半个月的功夫。”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见茶房里银蝶高声道:“……姐姐不必拿香兰压我,不就是生了个狐媚样儿,会在爷们跟前扮可怜么?你当我不知道她是哪一尾狐狸精!”
又听春菱缓缓道:“她是大爷眼里的红人,还是二等,你有何必跟她找不痛快?要我说趁早歇了心,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了。”
银蝶的音儿又尖又厉,带着几分气性:“我可不像春菱姐姐那么好性儿,平日里姐姐的威风都上哪去了?何必怕她?”
春菱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却模模糊糊不能耳闻了。
吴妈妈立刻朝香兰望了过来,却见香兰容色平静,便道:“这是……”
香兰尴尬一笑:“还不是大爷那盒膏子给闹的。”
吴妈妈极不赞同道:“大爷赏你是他乐意,她们这是做什么……银蝶那小蹄子我原就看她不厚道,可干活儿手脚麻利,又会讨姨奶奶欢心,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谁知道背后说起人来竟这般难听。”
香兰心道:“银蝶和我是一天进府的,年纪也差不多大,我却比她早提了二等,她又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