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赵月婵便收拾一番,命人备了车马回了娘家,扶着小丫头的手进了正房一瞧,只见她母亲安氏正歪在罗汉床上,怀里揉了一只猫。她父亲赵学德坐在床上另一侧,抽着一袋旱烟。
安氏看了赵月婵一眼,道:“怎么好端端又回娘家来了?也不怕你婆家不高兴。”安氏四十多岁,却显得极为年轻,浓妆艳抹,容貌极为艳丽。
赵月婵嘟着嘴:“女儿都快让人治死了,还管他高兴不高兴的。”
赵学德皱着眉头斥了一句:“胡说!”
赵月婵坐在窗下的椅子上,等丫鬟上了茶退下,方才道:“女儿才没有胡说,昨天可真是气死我了!”遂把香兰的事讲了一回。
安氏听了大怒道:“岂有此理!女婿也太无理了,怎么张口闭口把休老婆挂嘴边上,竟敢为个丫头就给你脸子看,我这就跟你回林家去,这事不撕虏清楚了不算完!”
赵月婵听了大喜,立时腻道安氏身边儿道:“还是我娘心疼我。”
赵学德一直拧着眉,闻言骂了安氏一句:“妇人之见,快闭嘴罢!越掺和越乱。”
安氏不服气道:“这怎么能叫乱掺和?女儿受委屈了,我这当娘的还不能为她出头了?他们林家又怎么样,难道能胡乱欺负人?”
赵月婵见赵学德不肯相帮,连忙落了两滴泪,用帕子蘸着眼角道:“爹爹你不知道,原先他多少还在别人面前给我些体面,如今对我愈发不容让了,我好心备了个人给他,他都没个好脸色,如今还为个小丫头,让我彻底没脸,我都不想再活了……”扯开嗓子便要嚎哭。
“他对你如此绝情,你便干脆与他和离,如何?”赵学德冷笑道,“你回家来,我跟你娘再寻个外省的大户把你嫁了,虽比不得林家,但也决意不让你吃亏,你干也不干?”
赵月婵一声哭腔卡在嗓子里,安氏惊呼一声:“这个万万不可!”
赵学德瞪了她们母女一眼:“既然不愿意,便早日收了撒泼胡闹的心!”
安氏颇不以为然,赵月婵低了头不吭声。赵学德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如今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便说几句不中听的话。林家是绵延了几代的世家望族了,咱们赵家虽有根基,也不过是仗着当今圣上起事成功,赵家又出了一位娘娘,你爷爷在朝中被圣上倚重,这才飞黄腾达起来,否则你以为林家会选咱们家结亲?”
赵月婵抢白道:“这便是女儿接下来要说的,姓林的恩将仇报,若不是娶了我,他们家早就跟当年沈家、白家那样,就算不满门抄斩,也得全家流放,哪可能这般安安生生的过富贵太平日子!”
赵学德压低声音道:“林家当初在朝堂不过是中立,虽倾向太子却也算不得明显。之后八王爷成事,也没打算对林家大开杀戒,不过想施以惩处,只是林昭祥那老狐狸算盘打得精,娶了我赵家女儿,让林家逃脱一劫罢了。”说到此处,语气一沉,“只是林锦楼说得倒不错,当初林老太爷虽有意让他娶赵家女儿,却没相中你,相中的是你大伯家的四丫头。只是我知道林家小子喜爱绝色,我让你上元节那天好生打扮站在灯笼底下,就是为了让他瞧见,否则哪能成就这桩上好的姻缘?”
赵月婵却吃一惊,嗫嚅道:“原来爹爹都已想到了……”其实上元节那天,可有不许多少年郎瞧她来着,只是林锦楼生得最一表人才,她才频送秋波,想不到这里头早有她爹的一番算计。
赵学德得意道:“这个自然,否则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我怎能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这可是江南林家的大爷!若不是太子失势,林家能乐意跟赵家结亲?我可不能让你大伯家占了这个便宜。老太爷也是这个意思,反正都是林赵两家结亲,也不拘是谁。没瞧见你爹这两年一直升官,这也都是老太爷的意思,全是因为你嫁得好,你爷爷才有意提携咱们家。”说着脸色又沉下来:“从今往后,你给我安生些,姑爷不过只有个fēng_liú性子,你睁一眼闭一眼的随他去,男人么,有几个不好色的?如今他房里算上通房只有三个,已是少的了。敛敛你的脾气,别那么善妒,多温存体贴点,姑爷也不至于天天往别的女人屋里去!只要你还是林家的嫡长媳,便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
赵月婵绞着帕子委屈道:“我倒是想对他百般温柔,可他瞧都不瞧我一眼……”
赵学德双眼狠狠一瞪:“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婚前跟那小畜生有了腌臜……”
赵月婵脖子一缩,赵学德深深喘了两口气。
安氏连忙打圆场:“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替它作甚!”
赵学德将雕牡丹的红木桌拍得“啪啪”作响:“你以为我爱提?脸都丢尽了!幸好林家多少还卖我们老脸,我下了跪才没有退亲的事,否则那样丢人,婵姐儿只有上吊自尽才能将这丑事抹平了!”
赵月婵憋红了一张脸儿,咬着唇儿暗恨道:“这世间都是无赖规矩,凭什么有了这等事女人就该死,男人反倒一个个活得欢蹦乱跳。想要我的命,我便拉他一起去见阎王!”
赵学德看看女儿粉腻融酥的俏脸,又默默叹了口气。他有三个女儿,就属赵月婵最美貌伶俐,却有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从小刚强骄纵惯了,凡事不能容人。便缓缓道:“姑爷有句话说的不错,若他把你休了,赵家有的是闺女争抢着送上去,他如今治军可算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