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书房。

太子少师明理正拿着几张今科秋闱举子的策论,与李隆佐在品评。

珑玥“秉承”了她皇帝爹的坏毛病,一只小肉手挥了两挥,命欲要通传的宫人退下,一挑帘子,探进一个小脑袋来。

“小哥!大舅舅!我又来啦!”

“九公主!”明理待要施礼。

珑玥早他一步窜上前来,趁他弯腰之时,抱住了明理的脖颈。

虽说她贵为公主,可,血缘亲人的礼,她还是不敢受的。开玩笑,万一她受了长辈的礼,老天爷一个不高兴,将她再劈回去。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若是没有了,她岂不是要悔死?

再者,她也不想,也不愿受这礼。她不想因着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而失了天伦之乐。这曾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

“公主莫要淘气,仔细摔着!”

明理话气虽刻板,眼神中却透出宠溺。

眼前这个小丫头,令他看到了曾经的妹妹。那个一出生便背负了家族兴衰荣辱的妹妹,那个自会走便被祖父教导经史子集,琴棋书画,而没有时间玩乐的妹妹。

明家是大族世家,虽代代皆有人才出,却于这一代里出类拔萃的兄弟最多,堂兄弟间也最是齐心。不为他故,只因看着最年幼的妹妹一步步走来的艰难,坐上后位的如履薄冰。帝王之宠最是飘渺虚无,谁知何时便会烟消云散,有还不如无,若说是“汝之蜜糖,吾之砒霜”也不为过。

明理当年,年纪轻轻便是名冠大昭的文武状元,也不过是想要给宫中的妹妹撑个脸面。

如今,眼前的小丫头,模样、做派像极了年幼时的妹妹。特特是聪慧更是与妹妹极像。想到当初的妹妹,明理总不住感叹,若不是生为女儿身,作为当比他们兄弟几人都要强上许多。

明理对珑玥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似是想把妹妹当初所缺失的童年都弥补于这个机敏聪慧的小丫头身上。

“你又来啦!”

李隆佐自书案后起身,朝着珑玥的额头戳了一戳。

珑玥将小脑袋藏于明理的肩窝,躲过“狼爪儿”后,侧头于案上,道:“这是何物?”

案头上几篇文章皆被朱墨圈点过。看上去似是她前世曾在博物馆中所见的古人考卷。

“今科举子的几篇好策论,舅父拿来与我品评的。”

珑玥听得,眼前一亮,自明理怀中出溜下来,爬上书案后的软椅。盯着几篇文章紧瞧,心下暗道:这要是揣回现代,定是会值许多银子吧!

财迷病犯了的珑玥忘记了,她从头至脚,穿的用的,不论哪一样,揣回现代,还是在大昭国中,也皆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

“可知其意?”

明理虽心下明白,珑玥年仅五岁,于策论这般文章纵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若无人从旁指点,怕是也不可知其一二。

然,瞅着珑玥望向几篇文章的灼灼眼神,明理还是脱口问了出来。

其中因由,不外乎皇后光环效应。

瑾皇后当初八岁,便随着其祖父明老太师一同论政,且可一语中的。如今,明理瞅着那与妹妹七分相似的小丫头,又是皇后妹妹亲自教养,便觉她若能懂,也不是甚稀奇事。

珑玥若是知晓她家大舅舅这“妹妹神化论”定会觉得头顶天雷滚滚。

“不懂!”

珑玥听明理问道,紧着摇头。

“我只看这些字写得真真好看,颜筋柳骨,各有所长。”

明理抚鼻轻笑,也是,这丫头年方五岁,纵是再聪慧懂得这些也过早了。况且,凭妹妹的精明,自己的童年自是不会令其在女儿身上重现。哪怕皇家之人要有些子时事敏感,却也不急于此时。

然,正待明理想要让珑玥写几个字看看时,便听得小丫头又道:“这人未免过于激进了些!都云乱世用重典,他这刑罚严苛论是否有些太过?”

“噢?”明理听闻,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心下暗道:当真是妹妹的女儿,与她当年半点儿不差。(某羊从旁鉴定:明理乃一妹控!)

“当今乃是盛世,百姓安居,刑罚理应适当宽泛,以求百姓乐道,民心所向。只重犯用重刑便罢了!酷刑苛刑若我说不要也罢,听着便觉凉气嗖嗖的,让人难受。”

话毕,珑玥呆愣了片刻,心道:坏了,一时嘴快把心中所想叨念出来了,五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会被当做妖孽烧死吧!


状态提示:妹控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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