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岭易了主人,又有大敌环伺,气氛对我又不友好起来。我、殷元元和上官子羽从塔中又迁回了树上,身为外人,自然不可能随剑宗去围观他们的前掌门独孤异人。
众门人都入住铜树树洞。羽蛇道兵栖息处远离剑宗住处,反邻近我们宿地。有二个专职管理羽蛇道兵的弟子每日从宝囊里取死牛来喂,恶秽薰天,甚违道家清静好洁之道。幸赖殷元元纳戒里还存了若干十里香,又搬一块巨岩堵上树洞,不然我们要终日封闭嗅识了。
我们的丹炉被顾真人一剑尽毁,我自然再也无法完成药师真人布置的课业。炼丹自救的打算告吹。
但我的心境安宁,万般不甘心都已经过去。我早叮嘱了殷元元,如元月我阴魔发作,可以径直取我性命。个人生死、纠葛情缘与世间纷争被我悉数置之度外。
人生如白驹过隙,只是行人追逐外物,不知流连。我依然整日卧在树洞钻研昆仑药典,但炼药自救的功利心无影无踪,药师真人赠的九转神焰一朵也用不上,纯是带着好玩的心态赏阅,一面白描《百草经》上各种奇异草木。多年未曾用笔,画技荒疏,温习了半月,手方熟起来。
“上官兄这段日子不能回亿万财团主持,不碍事吧?”又一幅惟妙惟肖的离魂草画毕,心情愉悦的我和上官子羽搭话。
“财团有三年小计、十年大计、乃至百年根本方略,各局都有职守。我偶尔缺席,财团依旧有条不紊地运作。只是剑宗不让我们传递纸鹤,隔断了内外音讯,着实恼人。”上官子羽一面对着一个木人比刀,一面对答。
这是他几日间打法时光的手段。
上官子羽的掌中刀先是取出一样未开锋的刀状铜器,盈盈握在掌心。铜器的圆柄上铭刻了古文异字“一刀平五千”,刀柄上又用金描了“益之法货”的古文。他念盈缩咒,那铜刀迎风晃作实刀尺寸;又从纳戒取一个唤“武林百晓生”的木人安全对练。
我发现自己的武道比起武神周佳虽然是云泥之判,也算七窍通了六窍,在宗门四代弟子里竟敌手寥寥。上官子羽的刀术和其妹翩翩的武术显然都受过家中的武术家指点,深合法度,舞得滴水不进,却匠气满满,在通武道者眼中都是死剑死刀。幸而武道纪早逝去了,武道高手像珍禽异兽那样稀罕。以我见闻,唯有剑宗勤于剑,但笃志于剑的门人也不多了。
我忍不住想亲自用剑点拨上官子羽,他却敬谢不敏。
“原兄的好意心领。但我们上官氏概无武道上的天资,家父例来教导我们靠符咒法宝远距安全制敌,力求避免和人争刀口上的凶险。像剑宗那样连一刹那的出剑先机都必争,如何张弛有度?何况,道家不忍杀生。屠戮、刺杀、宰牲畜的事情尽可以吩咐那些武人、屠夫去做。我们是心和头脑,他们是手足。”
我碰了个软钉子,
“那上官兄还练什么刀呢?”
“亿万财团雇佣的刺客团体、杀手联盟也有数十上百,但没一个能在这里派上用处。我观封魔岭情势蹊跷,蕴藏大凶险,只好临阵磨刀,以备不虞。其实我最不盼望动用武力。”
我一时无语。
“所以我说上官子羽虚伪。”殷元元将一盒丹青捎我,“我见你白描虽好,终究不如粉金碧。所以趁这几日用纳戒里留的材料制了予你。”
我欣悦收下,“没料到师兄不但精通炼丹,还有这样的绝技。”
“我们昆仑本山最重制作器物,外人只关注那些尽善尽美的法宝,殊不知道点点滴滴都从最根本的器物制起。我制作真灵幡,就参用了古今工匠数千种处理七类qín_shòu的技法。”
殷元元道,
“但需要心无旁骛,我见你近日毫不为外物所动,也把心放下了。”
我对殷元元说,
“我抓紧这段时期,把百草经白描都上完色赠你。以后可以留个念想。”
“那等我晋升元婴,开创昆仑支派,就让门人把你的百草图谱供奉在神龛里!”
“好画是给人看的,应该找坊间的书商把我的百草图谱印刷遍天下。”
我反对。我们两人相视而笑。
忽而殷元元叫道,
“我想起来,琳公主捎你一葫芦酒,只送你饮的。”
“她何时出关的?!”
我百感交集。
“那到没有……是我下山时候她麾下一个叫雅言的蛤蟆精带我,说葫芦的酒是小瑶池秘境的珍藏。我当时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殷元元的眼睛狡黠眨动,显然是在撒谎。如此酷爱外丹术之人,即使忘掉自己的祖宗门派,怎么能忽略如此奇药。多半他本来存了私吞的念头,当时在我交代琳公主近况时故意略去此节,内心却一直天人交战,如今与我转善,才择机交代。
我也不点破,向殷元元和上官子羽道,
“我们三人落难,都是兄弟,有难同当,有酒同饮。师兄快拿出来,我们三人分了。”
殷元元从纳戒取案取盏,再小心翼翼地将葫芦捧出,倒入三枚白玉盏中。
酒是粉云色,香甚淡。
我们三人盯着平平无奇的杯中物看了一会儿。
“古怪了,这是什么东西?长生酒、天仙玉露都不像呀。”
殷元元让上官子羽先饮,“你先试试。放心,琳公主不会让原剑空喝毒药的。”
他这个判断可不一定。
“你和正主为何不先饮;若是试药,找条牲畜来尝更好。”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