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闻名已久的昂山宝焰。
传说里他在二十余岁就突破成了金丹,今年方才三十整周岁,凶名已经让舜水镇的小儿不敢啼哭,也让华夏人的长老们寝食难安,甚至王启年这样能在中原纵横一方的金丹武者都对他忌惮三分。
可映入我眼中的并非是原来想象中一个正值鼎盛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头发须眉皆白(甚至连毛孔都是白的)的衰朽老人(气的感应不能看清人,我和慕容芷还是镇定住心神,登回树冠高处的木鸟用千里镜观察)。昂山宝焰的五官神情虽然偶尔流露出青年人的那种机敏,整体上是一股死气,浓烈的让人作呕的死气。
这在我父亲、王启年,乃至不是武者的王启泰身上我都没有感觉到,虽然他们三人的年龄已经在一甲子左右,但因为千锤百炼的修行(父亲和王启年是修武,而王启泰大概是修儒门的养气之法),他们的身心状态并没有在这个知天命的年龄出现衰竭,而像三十岁的人那样如日正中(至多是刚过正午的太阳)。
如果不是我和王启年相处一月,对他气的特征再熟悉不过,很可能会把刚才王启年和昂山宝焰的身份搞错——没有见过两人真容,只凭读气的话,或许会认为老迈的气是五十七岁的王启年,和正值当年的气是三十岁的昂山宝焰。
“师傅一年前右臂被昂山伤过,今天几次遭遇又被昂山暗伤,局面上应该处于下风。为什么现在大开大合进攻的反而是师傅呢?昂山宝焰只管挥舞棍棒护得自己水泄不通。”
慕容芷把我的眼睛从千里镜挤开,她的眼睛眯到单筒里边看边评论。
“兄长原来占上风,我一点也看不出嘛?我只看到他们枪棒相交,兄长的铁脊矛有时比声音还要快,昂山的棒也随之跟上了声音的速度,两人手上家伙的形迹近乎无影无踪;有时两人的动作又变得很慢,不用心也能看清他们的动作——慢到一个呼吸两柄武器只接触一下。”
王启泰边瞅他的千里镜,边下意识地抓自己的头皮,
“啊呀,我是呆了。兄长的铁脊矛有一丈八那么长,那昂山的双棍七尺一根。兄长随意选择进攻的点,昂山只能被迫跟着兄长的节奏防御。他把棍挥得水泄不通,是担心稍有疏漏,就被我兄长突破。这样子昂山一点不敢妄动,我兄长就随时可以脱身了!”
王启泰这书生说着说着,放心地长嘘一口气。
——这个白痴!
我暗骂。
这个“从不练武”的王启泰算什么水平?!是看得懂,还是看不懂!
说他看不懂,他只要稍微用心连两个金丹武者达到音速的动作都没有漏过一个——换上我可能看六七下这种程度的交手,头就会犯晕;说他看的懂,刚才两人爆发的强气就是没学过内功的人也要心神不宁,他迟钝到浑无反应。而且居然这么明显的兵刃攻防局势都搞不明白,和我水平相仿的慕容芷一眼就能看出关键,他还需要反应半天——这种脑子反射水平,实战早被人杀掉五六回了。
“大叔,你还是管把木鸟开近他们头顶上空吧。这枝千里镜交给我,我比你看得懂。”
王启泰被我一说,脸居然红了,呵呵笑起来,
“我平常就是爱凑点看打架的热闹,这些打斗我其实都不懂,就交给你们专门家分析吧。兄长暂时无忧就好,我把木鸟开过去,什么时候昂山更加下风的时候就提醒我,我把木鸟俯冲下去带兄长脱身。”
木鸟响起腾腾的声音,巨大翅膀拍起的气流把我们三人托上夜空,向山岗那边飞去。
我在千里镜中看到昂山宝焰现在的形势更加窘迫,他已经被王启年的铁脊矛限制在周身七尺的圆内。双棍的挥舞甚至比我法术制造的风旋转还要迅捷十倍,仿佛他手上旋转的是两团小型的风暴,我相信血肉之躯一旦被棍风卷入就会立刻被捣得稀烂。
双手七尺棍的移动速度匪夷所思,几乎在昂山宝焰的七尺内制造了“墙”的效果,而且是一堵装满了铁蒺藜的墙;但棍外世界则是格外宁静的,王启年的矛像五步杀人蛇那样在耐心地寻找几十之一呼吸内昂山可能出现的空隙,随时准备在沉默中爆发,做出致命的一击。
——我想起了和慕容芷一道通过的风暴环:昂山宝焰一定是在风暴环练过相当长的武技,他的武技道法自然。
可王启年的武技犹在昂山之上。我看到了降龙掌被他运用在铁脊矛上,矛身仿佛真的被一条巨蟒附体,矛身并不是做直线的运动,而是类似蛇一样在忽快忽慢,方位不定地游动,每个呼吸铁脊矛就能扫过百余个可能的攻击点——加持在矛身的柔让这件兵器活了起来,而刚则集中在矛尖的那一点。
一旦昂山宝焰制造的墙出现空隙,矛尖就会刺入他的身体——金丹武者驾驭的中品神兵是能穿透另一个金丹武者身体的——昂山宝焰的那件藤甲只不过是象征性的凡甲。
这矛和王启年的武道之心是合一的,达到了我父亲所谓兵刃运用“如意”的境界。
昂山出现空隙的可能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加大,他舞棍的变化和频率是随着王启年矛的运动而被动地做调整。他金丹中层的气大约在王启年金丹下层的两倍,但这样被动地防御耗损的气则数倍于王启年——一人是在做点进攻,而另一人则是在做面防御。
初时在千里镜里我还拘泥于两人的格挡,音速上下的来回还可能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