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彩蝶瞬间放下冉姑姑的腿,想冲到沈沉瑜面前却被侍卫拦住,只能隔着两三丈远的距离对着沈沉瑜拼命叩头哭喊道:“求娘娘开恩!求娘娘饶了民女这一次……”
沈沉瑜压压眉心,玉扇立刻捧了杯熟水递上,里面放了紫苏,闻着芬芳怡人。
沈沉瑜抿了一口,冲淡脑中假寐后的一丝不清醒:“什么事闹成了这样?”
她俯视着莫彩蝶,殿选时第一批被留下的秀女之一。
小姑娘放在一众秀女里个头不算高,此时跪在地上缩成了一团,低垂着脸,隐约露出脖间白嫩的皮肤,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哭也格外勾起人心底的怜爱,难得冉姑姑能硬着心肠要剥夺她来自不易的选秀资格。
冉姑姑绕过莫彩蝶,将她随身携带的墨汁呈上:“娘娘,莫秀女不遵规矩,妄图用此物做辅助来掩盖自身绣艺的不足。”
莫彩蝶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她知道自己绣工不算出色,可被冉姑姑这样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指出来,让她格外羞愤难当。
沈沉瑜淡淡地看了眼东西,在场的哪个不想投机取巧一鸣惊人,左不过她恰好被发现了而已,虽说手段拙笨,但也用了心:“算了,念她尚且是初犯,便让她坐回去吧!”
她明白冉姑姑此举有杀鸡儆猴的意思,该有的面子还是要为她撑:“冉姑姑费心了,有你看着下面,本宫十分放心。待今日结束,本宫自有重赏!”
“民女谢娘娘!”莫彩蝶喜极忘了哭泣。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般说了,冉姑姑自然不会再为难莫彩蝶,恭恭敬敬地谢了恩后,转身目光凌厉地看向下首的秀女们。
娘娘仁慈不追究,可有些敲打还是要有,不然个个都效仿,要成什么样:“收起你们的歪门邪道,再有犯规者,一律剥去选秀资格遣返回家!”
“是!”秀女们老老实实地低头。
沈沉瑜悠闲地啜饮,放任冉姑姑训斥这些秀女们,有一个能办事镇得住场面的奴婢,让她省了不少心。
莫彩蝶抹干眼泪回坐,再觉得丢人也绝不能放弃难得入宫的机会。
她出身襄城莫家,家中是远近闻名的瓷商。小时候家境还不算富裕的时候,父亲与母亲原本相互扶持恩爱有加,可近年随着莫家商号越做越大,母亲年纪越来越增长,父亲开始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姨娘,常年不入母亲房中。去年最得宠的九姨娘生了庶弟后,母亲的地位就更大不如前,而前几个月,父亲为了庶弟竟有想休了母亲扶九姨娘为正妻的念头。
多荒谬!多年呕心奉献的发妻临老居然要给一个庶子让位!
她不是舍不得莫家大小姐的位置,只是不忿母亲为家中操劳一辈子,到头来还要遭受这样的屈辱。适逢皇上选秀,她便主动去了府衙报名参选。
若现在她不争气,成不了帝妃,还如何为母亲出头?
莫彩蝶悄悄抬头又看了上首的沈沉瑜一眼,虽然沈沉瑜没有再关注她,她心中却无比地感激。
皇后娘娘今日宽恕了她,若她有幸入了后宫,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报答娘娘的恩情。
徐云染不受干扰地勾完一团烈焰,繁杂的图案在她的手中非常轻松简单。
江凝雪冷笑着拿起剪刀,皇后笼络人心的本事愈发厉害了。庄妍儿高兴得替莫彩蝶松了口气,觉得沈姐姐和当初一样貌美心善。薛珍珠暗暗撇嘴,本来竞争的秀女就多,原以为还能少一个……
两柱香灭,秀女们咬断最后一根丝线,交上了各自的绣品。
慕容瑾将第二次筛选大权全权交给了沈沉瑜,少了江太后的干涉,沈沉瑜完全可以顺着喜好随心所欲地留人。
每幅绣品的下方都绣上了秀女们各自的名字,按照顺序,依次交放成了厚厚的四堆,供沈沉瑜过目。
放在最上面的是宋婉芝的《月下美人》。皎洁的月空下,栩栩如生的美人身姿朦胧清减,白娟右上角还醒目地用簪花字体勾了一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便是宋才女的高明之处了,同样是想吸人目光,却很聪明地用现有的丝线展现出来,不提精湛的绣工,光一手的书法与诗意,便让这幅绣品的价值达到了另一种高度。
沈沉瑜不否认自己也甚是喜欢:“宋婉芝,收。”
宋婉芝敛眉坐于原地,闻言袖下的手微微松开。
沈沉瑜淡淡地拿起第二幅,江凝雪绣的是一副《锦绣江山》,在短时间内完成此绣品难度颇深,可她依旧将缩小版的山川河流展现在了一方狭窄的绢布上,远方数道金色丝绣勾勒出来的屋宇错落有致,整幅绣品虽看着面积不大,却给人营造出了一种大气蓬勃的视觉。
沈沉瑜几乎不用想,便知道此绣品一定符合慕容瑾的心意:“江凝雪,收。”
江凝雪沉稳含蓄,没有浮现任何欣喜的神色,被欣赏的结果在她意料之内,唯一遗憾的是皇上没有亲临,见证她为他所花费的功夫。
冉姑姑立即将所选中的绣品放在了同一只箱盒内。
见皇后娘娘连收了两幅贵女的绣品,有些身份低微的秀女们心绪变得不太淡定起来。
薛珍珠等人虽然看不见前两幅绣了什么,但从沈沉瑜微微惊艳的目光中悟出了它们的出色,一时不禁为自己的绣品捏了把汗。
沈沉瑜似猜出了她们心中所想,轻轻一笑,放下了原在相看的一堆,施施然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