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方闻极淡，复闻，忽又浓郁起来，像化不开的雾在心灵飘荡，回味悠长。
慕容瑾下意识地看过去，首当其冲的便是玉琴捧着金盆的一双手，许是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没有做粗活，养得甚为白嫩，比一般的闺秀还要纤柔。
往上瞧，一张精巧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皮肤白皙。蒸腾的热气中，两腮带了点嫣红，鼻子小小的，低垂着头看不清眼睛，一小撮的刘海下是弯弯细细的眉毛，很是清丽。
粉蓝色的宫女裙罩在她的身上，勾出纤细的腰肢，衣襟的带子系得紧紧的，衬得前胸鼓鼓囊囊。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玉琴悄悄抬了抬眼，便瞧见了慕容瑾正盯着自己看，不由抿唇一笑，羞怯怯地垂下了眼睑，一双杏眸里不停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慕容瑾眉头拧着，这番清淡却不失娇丽的装扮在他看来却有些浮夸，不过因为是沈沉瑜亲自挑在身边的人，倒未多加置喙，只是有了玉坠等人恭顺的比较，对玉琴格外不喜起来。
“退下吧！”慕容瑾淡淡地拿起了干净的帕子，兀自擦拭。
玉琴心思还陷在帝王方才的投视里，闻言失望地捧着金盆退了下去。
沈沉瑜将她脸上的失望尽收眼底，冷眼笑笑，上前取了慕容瑾手中的帕子，替他仔细地擦遍每一根手指。
慕容瑾已渐渐习惯她的温柔与主动，没了第一次被伺候时的“受宠若惊”，心下熨帖道：“听说皇后睡了一整日，精神可好了些？”
沈沉瑜擦干他指间的水珠，笑道：“谢皇上关心，臣妾精神好了不少。”
慕容瑾用已经干爽的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不禁哂笑：“与朕倒是客气了。”
沈沉瑜躲开他的手，将湿帕子扔到他怀里，下巴一抬，眼波流转道：“皇上九五至尊，臣妾可不敢随意放肆，皇上问，臣妾便答，有何不妥？却不想让皇上挑出了客气的毛病。”
见她贤惠端庄的姿态眨眼忽又变成了俏皮娇蛮的模样，这番如猫似的善变，勾得慕容瑾心痒痒的。
之前还在心中诧异他的皇后如今做事不快不慢，说话不急不躁，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现下里娇嗔任性的做派让他缓了口气，还是那个她，却变得更加令他爱不释意。
沈沉瑜从他两世挑选秀女的风格便知道，不论大家闺秀抑或小家碧玉，男人的品味永远不会局限一人，妩媚的，娇弱的，温柔的，大方的……总是一样的性格与姿态迟早会被看腻。
即使因为她的狠毒跋扈，令他更爱往温柔解意的宫妃住所去。可对于那些清冷、娇憨、活泼的妃子，他的脚步同样也未曾停止过。
以色侍人，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可万幸的是，她生了一张得天独厚的脸，所有的性情做来，不会落于任何人的下风，端看她是否愿意。
“朕不过说一句，你便使小性子。”慕容瑾好笑地将帕子丢给了玉坠，让人退下后，将沈沉瑜抱住，哄道：“你有何想问朕的，朕与你答一次，当扯平可好？”
沈沉瑜看他宠溺的表情，手指轻抵下颌，认真道：“臣妾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教皇上，关于秀女的品级，皇上打算如何分封？”
慕容瑾低头看她，见她嘴角噙笑却无一丝妒忌，微微失了神。
她这话问来没有半分不妥之处，秀女的品级总该由帝后一同商议，不过最终决定之人是他罢了。
慕容瑾伸手，把玩她垂落在耳边的发丝，让入手的柔顺铺平掌心：“皇后认为该如何分封为妙？”
言下之意，却是想听听她的想法。
沈沉瑜没有接这个问题，若是按她的意思，自然是将所有的秀女全部封为末等采女，可惜，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既然她无法决定，那又何必多思多虑。
沈沉瑜忍着发际传来的瘙痒，神色宁静道：“臣妾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慕容瑾也不强迫她拿主张，沉吟道：“朕打算封宋氏为修容，徐氏为婕妤，庄氏为才人，至于江氏……”
顿了顿，慕容瑾冷色道：“便封为充仪吧！”
充仪？沈沉瑜惊讶。
前世江凝雪入宫即为妃位，没想到居然如今只得了充仪，虽在九嫔之内，却比宋婉芝还低了一级。
“朕知你喜那莫氏与童氏，二人便为宝林，其余秀女一应为采人，你看如何？”
沈沉瑜听完，各秀女的品级与前世多有变化，不知是不是慕容瑾刻意，妃位以上者竟无一人。
对于这个结果，沈沉瑜是从没想过的，一时颇为怔忪。
慕容瑾淡淡一笑，瞧着沈沉瑜道：“怎么了？皇后是否觉有不妥之处？”
夜露深重，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显出缠绵的姿态，沈沉瑜将身体放松在他的怀中，笑道：“但凭皇上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