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军事历史>乱世评弹>第二百四十三章 《宫怨》

因为流传广会得人多,杨斌奎挑这首开场显然也是存了显手段的心,蛇吃蛇比长短,越是常见的要唱出挑,越是不容易,各种唱法各种转换演变,都有前人今人践行过了,如何来让全场喝彩就是看个人本事了。

杨李相互间略一点头,熟悉的前奏响起,说起来这段《宫怨》虽然是出自马如飞之手,但流传至今却成了俞调谱系的开蒙曲,俞调对嗓子要求高,阴面阳面都要翻得出,通常先生一上来便教这首,如果学不出科的,那只能换先生换调门了,换哪家?自然要么马系,要么陈系了……

当然马如飞的徒子徒孙也唱《宫怨》,但平心而论,相较于如同激流飞瀑,十数句乃至数十句词一气而出,犹如怒涛叠岸的马调,清雅幽静,温婉纤细的俞调才是最好的演绎形式。

“西宫夜静百花香,欲卷珠帘春恨长。”

《宫怨》一曲描摹的是杨贵妃在得知唐明皇偶幸梅妃后,把酒自叹,感怀心事,随后引得絮阁争宠之事。

说起题材倒是和京剧中的《贵妃醉酒》多有类似,为求高雅别致,起首两句用的是王昌龄《西宫春怨》中的头二句,唐诗乃瑰宝虽流经千年却毫无褪色,第一句七个字便将时间地点一一点名,顺带着还描述了一下环境,接下来七字更是以珠帘起兴随即拉转到人物内心上来,用词不见得多么铺排华丽,但平仄和谐琅琅上口,在杨斌奎这等大家的口中更是引人入胜。

这本是深宫妇人的哀怨之情,让一个纠纠男儿来演绎总是会觉得有几分不协调,钱鼎章上辈子对这些开篇其实多有敬谢不敏之意,儿时哪怕爷爷听得再是眯着眼睛拍着大腿打拍子,他却是有多远溜多远,估计一曲完毕了,才爬回爷爷膝头一块儿听正书。

连带着对于后世那种流行歌曲男旦也多有抵触之意,谈不上讨厌但看到了就是换频道,或者去厕所。

此刻,虽然心中仍然有碎碎念,但却不得不承认,老杨一开口就能把人罩住,这开篇自然是要用嗓子的阴面也就是假嗓来唱,他已经年过四旬,嗓子最好最富有水音的时间已经过去,虽然艺人们多有自己的保养秘方妙法,但总敌不过时间规律,虽然音起的依然很高,但其间的甜润程度隐有不够的迹象。

但杨斌奎也真是厉害,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嗓音已经开始渐有下坡趋势,索性顺其自然,不再一味求高求亮求透,那一点点的干涩反而成了点睛之笔,西宫静夜花好月圆之下,美人独坐枯床,饮酒而泣,倘若一味的甜润反而是失了韵味。

李虹剑下手的琵琶也托的四平八稳,花过门有,却不卖弄,反而是在指间下力,力求将琵琶音质全部打开散出,杨斌奎的三弦也是沉稳大气毫不显山露水,却又有种独木成林之感,隐隐约约罩住全场,琵琶则如叶间散花,枝上青藤一般将其妆点的美丽炫目却毫不喧宾夺主。

“这,可以啊……”钱鼎章有点纳闷,怎么这个李虹剑根本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一般说书人,但此刻在台上的发挥出的水平,去上海开码头也是勉强够用了。

如果有个好上手,在沪上站稳脚跟当非难事。

“妈的,还真是没法小看这群苏州佬啊,说话软绵绵做事情却着实硬扎,一个不小心就吃亏”他心里有点烦

大概是父子连心,这句说完后,他一扭头却发现钱逊之也在看着自己“呃……娘希匹刚才那句似乎把老头子也一块骂进了……算了算了,我不骂,光裕社也是要骂的”安慰了自己一番又看露醉仙,只见她一副认真脸,但嘴角小小上斜却挂着几分讥诮的微笑,是了,这李虹剑估计还入不了她的法眼。

呃,可是这表情怎么看起来怎么眼熟呢?这不是老狐狸最近一直挂在面上的么……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啊。

“贵妃独坐沉香榻,高烧红烛候明皇。高力士,启娘娘,今宵万岁幸昭阳。”

这几句一出,和头两句唐诗立刻呼应上,将主要人物交代,并且带出二人关系和细节姿态,台下听客泰半都闭上眼睛,任凭台上悠扬的曲声为他们构建起一出脑中的画面来:帷幕拉开,大戏登场,整个想象呈现出别样的静怡落寞之美来,富丽堂皇的宫殿和高力士带来的坏消息相辅相成,将听客情绪往更深处带去

“娘娘听说添愁闷,懒洋洋自去卸宫妆。

将身靠到龙床上,短叹长吁泪两行。

衾儿冷,枕儿凉,见一轮明月上宫墙。”

钱鼎章也学着众人尝试着闭上眼睛欣赏,此刻心真正的静下后,也已经沉入其间,浑然忘却了台上是一名年过四旬相貌威严的男子,清亮委婉的假声正在勾勒出曲中的心态神思。

缠绵悱恻旋律,精细考究的吐字,还有俞调标志性的回腔叠韵,将戏剧气氛推向高潮。

此时李虹剑额头汗出,双手在琵琶上快速运动,拨、弹、轮、挑、滚之下的过门也隐约有了变化,如果说刚才琵琶和三弦间的配和是树生花,藤绕树,起的装饰美化的锦上添花作用,此刻却景色有异,仿佛天边一阵微风吹来,瞬间落英缤纷,繁华似雪,连带着藤蔓上的片片叶子也随之翩翩起舞,整个过门都变得生动起来。

杨斌奎的三弦依然稳稳当当占住所有“板”位,却悄悄的将次一级的“眼”位全部悄悄让出,这等于是给了李虹剑更大的发挥余地,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琶面上的动作更速,钱鼎章感受到了不同,连忙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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