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尘把季尧端来的一碗面全吃了,还有两个荷包蛋,虽然后来他一直皱着眉有些“硬塞”进去的意思,季尧劝他说如果真的吃不下那么多就少吃点,省得到食物到胃里难受。
其实林微尘的胃还好,只是最近没怎么有食欲,看着那些食物打心眼儿里觉得胃满,喉咙似有什么往上顶着,让他犯恶心。
果然,面吃下去没多久,他刚躺下去食物还没来得及从食道完全转移到胃部,便不得不向外输出。
林微尘趴在床边,对着垃圾桶把黄色的胆汁都吐出来了,吐完之后倒在床上脸色煞白,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却还在向季尧道歉:“对不起…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你道什么歉呢?”季尧帮他擦着嘴边的秽物,不无心疼地埋怨着:“吃不下了别硬撑,我让你多吃又不是逼你吃完!”
林微尘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头偏向一边默着不再出声。
“不舒服?”季尧心中一软,呼出口热气。想起早晨林微尘只穿了睡衣站在楼顶吹风,怕是会感冒,于是伸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没烧。”松了口气,季尧俯身把床边的狼藉收拾了,拿来林微尘的药和温水,“漱漱口,把药吃了,一会儿喝杯牛奶早点儿睡。”
就着季尧的手把药含了,林微尘又喝了半杯水。
这次的药虽然还是抗抑郁的,但副作用明显小了很多,不会再让他起疹子或者神经性抽搐。
被李卫东说得,更被早晨时站在楼顶的林微尘吓得,晚上季尧不敢再回公司住了,但也不太敢上床睡。
准确说不是他不敢上床,而是林微尘不敢让他上床。
白天坐在一起看电视是一码事,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睡又是另外一码事。季尧才刚一靠近,林微尘的身子立刻绷得硬邦邦的,瞪着眼睛警觉又戒备。
季尧掀开被角钻进去躺在床的最边上,两米多宽的床只占了不到3o公分,他只能侧着身子,望着林微尘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别怕,我不碰你。夜里你如果不舒服,或者想找什么,一定要对我说。”
林微尘看着上方的玻璃天窗,对着星星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缓缓阖上眼皮。
总算是把人哄睡了,季尧伸手关掉床头灯,枕着胳膊借着天窗投下来的微弱星光瞧着林微尘。黑暗把那人脸色的苍白的憔悴全都吞噬了,只留下五官清晰而姣好的轮廓,挺直的鼻梁,深刻而微翘的唇峰…
仿佛七年来一切未曾变过,岁月静好,枕边仍是最初少年。
眼眶有些热酸,季尧的理解是——自己困了。
他有些贪心的稍微往林微尘身边挪了挪,又挪了挪,然后缩在距离对方不到2o公分的地方睡着了。
“阿尧,阿尧…”
迷迷糊糊中季尧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做梦,但睁开眼睛之后耳边的声音依旧没有消失,伴随着细细的啜泣声。
是林微尘在喊他。
季尧忙打开灯,回头看到林微尘睁着眼睛无神地望着半空,他在哭,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又汇成细细的一小行,沿着鬓角滑下。季尧不知道他就这样哭了多久,只看到泪水已经打湿了半个枕头。
“阿尘?”季尧小心翼翼地唤他的名字,“你怎么了?”
“阿尧,阿尧…”林微尘念叨着,他怕是还没醒,如今困在梦中。
季尧捧着他的脸,一遍遍给他擦泪,可不知是否他睡前的一杯奶和半杯水全化成了眼泪,此刻倾泻而出,宛如决堤。
“我在呢,我在…”季尧柔声道,心也跟着对方的抽噎疼得一抽一抽的,把林微尘抱在怀里,让他的脸埋进自己怀里,“你又梦到什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梦里有个混蛋又欺负你了?”
“我…睡…不着…”
有个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还有人动作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季尧往怀里去看,林微尘的眼神已经有了焦距,正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真的只是睡不着吗?你这两天明明觉挺多的,怎么会失眠了?”季尧低头对林微尘对视,连对方脸上丝毫的细微表情都要看得清,生怕错过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林微尘将自己的心埋得太深,季尧也是昨天才开了窍一样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
“睡不安稳,闭上眼睛就是各种小人儿在说话。”林微尘轻声道,他睫毛上还沾着泪,说话时又扑落了上面的一颗泪珠。
吸了吸鼻子,他抽噎一下,闷闷道:“这种感觉…我害怕…”
“……”季尧仔细盯了会儿林微尘的眼睛,里面坦坦荡荡,不像是说假话,这才终于放心了。不疑有他,季尧道:“傻瓜,睡不着就叫醒我,我陪你说话。你这一哭,倒把我吓到了。”
说着他抽掉那个被林微尘哭湿的枕头,一拎,果然重了不少。
“啧——重了半斤,你那杯牛奶算是白喝了,全拿来喂枕头了吧?”
“……”林微尘掀起哭肿的眼皮,一边抽噎一边看他。
“这个不能睡了。”季尧把湿枕头丢在一边,拉了自己的过来,满心期待却又装作一本正经地问:“这大半夜的,就不叫莫大姐帮着拿新枕头了。要不…你凑合凑合,今晚咱俩先睡一个?”
枕头季尧与林微尘一人睡一边,一动头就能掉下去的一点边。
两年,期间两个人同床的次数虽然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共枕却还是第一次。
虽然林微尘背对着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