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洪书的眼里,皇后虽然各种不受皇帝待见,太后也不拿她当回事,总还算好相处。便是有个动不动就砸东西的坏习惯,偶尔也会蹦伤划破宫人,却也算不得恶毒的主子,存心给人找打。
他只当盖个凤印,以往也不是没有过他两头跑。
谁知这一次不同以往,皇后派了个老嬷嬷挡在外面,说什么不让见皇后,偏说皇后去了趟咸熙宫累着了,歇着不见客。皇帝要加盖个凤印也不行,皇后早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她没那胆子。
高洪书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自然知道皇后这是撕破脸,就不给杨才人晋位的旨意上盖印,皇帝丢的起脸就直接用圣旨发下去,反正她这皇后不受宠是满朝皆知。
皇后破罐子破摔,他可使不上劲。
只要皇后一天还在后位,别说他是个内官监太监,含章殿大总管,就是让皇帝砸到了司礼监禀笔太监能批阅奏章,掌管机密,一人之下,他碰上皇后就得乖乖就范。
让老嬷嬷指桑骂槐了一顿,高洪书灰头土脸地跑回了含章殿。
正琢磨怎么才能给皇帝火上浇油,替他出了这口恶气,好生埋汰那个口无遮拦的老嬷嬷。那口才,那眼神绝了,一个脏字没有,臊的他没蛋也疼。
高洪书前脚迈进门,下一眼就看见皇帝和惠妃没羞没臊地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手,皇帝阴森森的小眼神跟把袖箭似的,嗖嗖往他脸上射过来,他当时腿就一软,愣是靠他多年在御前行走打下的厚实心理素质,撑到了皇帝跟前才扑通跪到地上,脑门儿当时就冒出了汗。
四月的小风嗖嗖地刮,他冷不防就打了个大喷嚏。
“陛下,”高洪书咽了咽口水。难以想像到了皇帝跟前居然半点儿眼药不敢给皇后上,就怕皇帝这股邪火没等到昭阳宫冲着皇后发完,炮火先在他身上试验一番,他就得不偿失了。
“皇后身体不适。陆嬷嬷把小的给挡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让见。这圣旨——”
顾宜芳动了动脚,眼瞅着高洪书身体抖了一下,愣是没敢躲,硬在那儿扛着,他反倒把脚收了回来,咬牙切齿地道:“你还能干点儿什么?她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下人,难道你还比不过她吗?让她牵着鼻子?!”
“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你就这怂样?趁早想明白,能办差就好好办。你如果自觉胜任不了,朕不勉强你,你干脆就在含章殿做个使唤太监得了,也省着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什么事儿都办不明白!”
皇帝气的脸色铁青。甩开谢玖的手就往外走,看样子是想去昭阳宫和皇后单挑。
他就不信,含章殿的总管让昭阳宫一个老嬷嬷给扫地出门,他堂堂皇帝去了,她个披了个太子皮的狸猫还真敢给他也撵出去,抱着凤印不撒手。
谢玖一看就急了,皇帝这是连脸也不要了吗?
皇帝和皇后打起来。大燕前朝后\宫几年内算是有了谈资。
“陛下!”谢玖一路追出去,直到台阶下才把皇帝给拉住,旁边的宫女太监一见皇帝脸色不对,浑身散发着谁惹我谁死,谁看我谁死,谁放个屁谁死。个顶个头望地,以致谢玖一时间产生了错觉,只觉周边连呼吸声都没了。
高洪书和郭嬷嬷对视一眼,犹豫着如何是好。然后慢慢地跟在惠妃身后,以防皇帝忽然又有了吩咐。想起他们,去晚了再受一番搓磨。
郭嬷嬷就没这么冤过,不过是替太后传句话,怎么就偏偏赶上皇帝犯神经病,连累着她这老胳膊老腿儿脆生生地跪到地上,冰的她一阵疼。太后就是嘴巴毒一些,脾气早就磨的差不多,不像皇帝这年纪火力旺,连骂人都从丹田里发声,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往日她还腹诽太后脾气不好嘴巴毒,现在一有皇帝对比,才知道咸熙宫就是个安乐窝,以后她宁愿长年趴在咸熙宫,也不来含章殿半步了!
“陛下,你先听我说。”谢玖上前一把握\住皇帝的手,然后双手拉着他,在他身旁放柔了声音。“我看皇后现在是打定主意,不怕撕破脸皮了。你去了两人吵到一块儿,不但让旁人笑话,陛下自己也惹了一肚子气。你何苦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阿玖就不信这偌大的后\宫,连个为陛下分忧的人都没有。”
谢玖的眼神轻飘飘冲着郭嬷嬷飞过来。
皇帝马上明白了谢玖的意思。
“郭嬷嬷,你来。”
“老奴在。”郭嬷嬷连忙到了近前,毕恭毕敬地跪下。
她虽上了年纪,眼神儿还是一瞅一个准儿的,惠妃那是个什么意思?让她上去给皇帝挡炮?
今天黄历不准,她想,明明上面写着宜出行。
“你去咸熙宫代太后将凤印要出来,然后带回咸熙宫。”顾宜芳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高洪书,赶紧死过来!什么都办不好,朕怎么就偏偏把你放眼前了——你,带一队人和郭嬷嬷一同去,不管谁拦着,都给朕打!传旨皇后,在咸熙宫中对太后不敬,禁足三个月,任何理由不得出宫!。”
郭嬷嬷直诧舌,皇帝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能力尽得了太后的真传,不愧是太后亲生的儿子,跟太后一个死德性。
管别人是不是真犯了错,他们嘴大,说谁犯错,谁就犯错,说谁尊卑不分,谁就是个打老骂少缺德少教的。
“小的遵旨!”高洪书声音洪亮,完全没把皇帝骂他的话放心上,眼睛嗖地就亮了,满脸冒着红光,只觉皇帝这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