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芳当下别说是高洪书在外挠门,就是天空划过一道道的闷雷,他都听不进耳朵。
他脑仁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手下越发用力,谢玖毫不怀疑这一瞬间,皇帝是真心想掐死她一了百了,腥红的眼睛里是一闪而过的决绝。
她心头一颤,真心觉得害怕了。
可她被他掐着喉咙,话说不出来,只能双手用力推顾宜芳,顾宜芳正在气头自然气热万钧,像一座山一样立在她身前,便是她使出了全力,他还是纹丝未动,可因为她这样的动作,在看到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恐惧时,他的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谢玖弯下\身体大口地喘气,不由自主地发抖。
高洪书听闻屋里忽然陷入寂静,他顿时也没了声音。
很长时间之内,屋里一片死寂,针落可闻。直到谢玖喘匀了气,顾宜芳还是站在原地,双手已经由握拳状变成微弯着手指垂在下面。
顾宜芳很后悔当时没有让她说完一句整话,他想,或许他真正听完了,血往脑袋上冲,估计就没有任何思虑考题,直接掐死她一了百了,倒省得他颠三倒四,任由一个女子占据他的心,左右他的心神,因为她的一个眼神整天五迷三倒的,心里像是被她装满了,时不时就往外溢。
谢玖慢慢地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硬着头皮保持平日和皇帝得理不饶人的架式。其实。只有老天知道,她现在根本是撒丫子就想跑,最好躲到他挖门盗洞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顾宜芳左手握了握拳,她如果能听到他方才的心声,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谢玖不想气氛像刚才那样箭拔弩张,他俩就这么在地上站着,一个话音儿不对,顾宜芳分分钟再把她推门上掐死。只这回她可不保准他还能不能像这一次保有理智,及时松开手。
她走了两步。见他阴森地昂身直立没有跟上来,冷冷地哼了一声。又返回去拉起他的手腕,拖他回了原来的椅子上坐下。
“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坐在椅子上说吧。”谢玖直言不讳,挺着腰板就坐了下去。微微侧着身子望向皇帝。他脸上还是没有丝毫松动,目光幽冷阴森。
“朕知道你一向伶牙俐齿,惯会说话的。”他硬声道:“但现在,朕想听的只有真话。”
谢玖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特么的小皇帝玩儿她呢?
她说了一半的话让他断章取义,他好悬就没掐死她,他确定他心里认定的实话说出来,她还会有具完尸存留的下来?
“我们以前也曾经谈过这事,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是不信我的。”她直视着皇帝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连语气都是认真,没有半点儿故作生气。或者故作温柔,是再严肃不过的办正事的态度。
她心里直骂,她重生之后就没有几次这么严肃正经的时候……
“我不知道陛下是听了谁的话,就这么认定了是我的笔迹。退一万步讲,便是我有心改了字迹,从我自梁国府进宫两年的时间。这屋里到处有我随手写出来的字,陛下若心存怀疑。可找人鉴定,与那册子上的可有半分相同。”
“我自认才学尚可,却也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两年内就把字给写的面目全非,全没了当初的半点儿痕迹。”谢玖自嘲道。
顾宜芳眯起了眼睛,声音冷冽:“你就这般笃定朕没有看到过你以前的字?”
谢玖心头一跳,她自然是这么认为的。
这原身不过是承过一次宠,难不成那个时间皇帝还有闲情逸致看她龙飞凤舞划拉下酸诗腐词?皇帝那么个年龄,便是女子再引起不了他的兴趣,退了换另一个,也不耽误时间玩儿纯情写诗谈心吧?
皇帝当初和淑妃不过就这么一次,之后根本再没接触过,她没进宫时候在闺阁里的笔迹自然是流不到外面的——
除了像淑妃自己作死,看上万钟之后可着劲儿的写诗传情。
梁国夫人和安春都证明她写一张烧一张,烧了不知多少张,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留下来,这淑妃是闲成了什么德性,一天连觉都不睡,就靠写字抚慰她那颗激\情荡漾的心了吧?
可听皇帝话里的意思……
不对,皇帝早就看到过她写的字,如果心里早起了疑,绝不会扔到在旁边逍遥这么久的时间,搓磨不死她!
这分明就是在诈她啊,谢玖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拿他垫牙根上磨磨。跟她也来这套,她看他是不确认脑袋上的帽子变了颜色就不罢休!
“我的字,就在梁国府,陛下随时可以看。”
安春早在高洪书趴门上,急的跟热锅上蚂蚁相似的时候就想凑上前一听究竟。屋子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外边的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尤其这俩货说话就在门外,隔着一道门,他们可是听了个十成十,最后高洪书都急了,把周遭人都给撵了干净,就担心皇帝忽然想起这么一层,把一堆人都给灭干净了。
“高总管,里面怎么样啊?”安春压着极低的声音在高洪书耳边问,屋里忽然静下来,比争吵声更令她心惊。
万一这次惠妃摆不平皇帝,洗不清身上的污水,弄不好整个宁安宫的人都要给惠妃陪葬——而且就惠妃这罪名,陪葬都得扔乱葬岗,连挖个坑儿的人都不带有的。
高洪书凝神屏息,呼吸都放慢了节奏,终于听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