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应承送进宫的符灰早在傍晚时分便到了高洪书的手上,后来又经御医几番查验确认不含任何毒物,这才送到了昭阳宫谢玖的手上。
那是一包巴掌大小层层包裹的灰烬,淡淡的灰色,打开便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按玄空附上来的用法,大小分成七份,每到子时便服下一份。服食期间不得沾染荤腥,连酒水也最好是不喝。
谢玖写给顾宜芳那封信,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心神,也觉不甚有胃口,便叫人只熬了粥,以备半夜饥饿的时候有东西填填肚子。之后便叫人端了碳盆进屋,亲手将写废了的信纸全部烧了个干净。
顿时,屋子里一股烟味便弥漫开来。
谢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散散味道,忽见贾黛珍杵在外面空旷的地上。此时雪渐渐小了,宫灯在冷风中飘摇,微弱的灯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明明灭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阴恻恻的甚是吓人。
谢玖心下猛地一跳,不自觉地‘啊’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自从她在昭阳宫里将张修盈浸在水里,被贾黛珍看到,贾黛珍吓的魂飞魄散,就再也没有到昭阳宫秀过存在感,谢玖哪里料到她会突然冒出来,一时失察就吓了一跳,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猛跳。
“你在做什么?”顾宜芳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玖望过去。只见他缓步走进屋子,面色不郁,两道浓眉紧紧蹙起。
他话音还未落。皇帝身后的连书已经躬着腰,颠颠跑过去将窗子关好,贾黛珍阴森的脸就被挡在了窗外。冷风被隔在外面,连吹进来的雪花都不见,屋内暖暖的气息包围住她,她反而激灵打了寒颤。
顾宜芳不等她回答,已经闻到空气中的烟味。他别过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谢玖若无其事地一笑。“我刚才烧了几张写废的纸,谁知味道太大,便想开窗子放一放。”
她几步走上前伸手解下皇帝身上的玄色大氅,顺手递到早已经举着双手等待的连书手上。冲着顾宜芳笑若春风。“这么晚了,陛下可用过了晚膳?外面风雪大,我给你暖暖手吧。”
说着就抓起了他的手,一双纤细的手便将他的大掌拢在手里。
连书换值的时候,高洪书警告他今天果断地离皇帝越远越好,别乱耍机灵,皇帝心里憋着股火。他们这些跟在皇帝身边久了的,都知道皇帝一旦气起来,当场发泄出来还好。就怕像今天似的憋着,眼瞅着脸色发青,眉眼带煞。这时候谁戳着皇帝的逆鳞情等着生不如死吧。
果然,连书跟在皇帝身边,就看着皇帝坐在椅子上连地方都没挪,一直批阅奏折到现在,皇帝不是摔折子,就是捧着折子骂‘白痴’‘没有脑子’。‘自以为是的东西’。
他还以为皇帝这是和皇后别扭上,俩人又得作上几天才好。不成想皇帝冷着一张脸,到时候却知道倦鸟回巢,肚子一咕咕响就知道回昭阳宫了。
顾宜芳淡淡地看了连书一眼,连书知情识趣,连忙叫太监将抬着的奏折匣子放到漆案旁,只在临走时道:“陛下尚未用膳,小人这就吩咐厨房备菜。”
“别做荤腥的东西,做些清淡小菜即可。”顾宜芳吩咐。
谢玖一听便只皇帝定是先前知晓了玄空的嘱咐,心头一暖,腆着一张脸凑上近前,也不管人家一脸的神圣不可侵犯之姿,对着他的嘴唇啧地一声就亲了一口。
“陛下待我真好。”
这厚脸皮,滚刀肉的架式,皇帝也是醉了。
谢玖百伶百俐的一个人,他可不信那俩水汪汪的漂亮眼珠子没看了他憋了一肚子气,想摆出好脸子都极困难,就跟不受他控制了似的。谁知她居然就这么嘻皮笑脸地凑过来,让他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她现在越发不怕她了,以前还知道他发脾气的时候避着些,现在就跟没事儿似的,人家该笑笑,该闹闹。
顾宜芳斜睨她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满肚子火气就此卸去了一半。
“这屋里都是烟味,不如我们去西暖厢待会,在那里用膳可好?”谢玖眨着美眸,嘴角浅浅勾起,夜明珠的散发柔和的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她面如美玉,气质雍容。
顾宜芳沉吟,“刚才烧的什么?”
谢玖皱了皱眉,娇嗔道:“以后你自然知道,急什么?”
顾宜芳看了看她,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到底还是没有将心底的话问出来,只淡淡地道:“以后不许再乱烧东西。”
谢玖微怔,蓦地明白了他眼中的隐忍。
他是以为她心灰意准,学人家焚稿断情,把她存在的痕迹都给抹去,一张笔墨都不想留下来。他这么想,可又不想从他嘴里说出来,免得伤感吗?
她只能说,他把她想的太过美好。
她若真有个万一,也不会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她要在他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生活中满是她的痕迹,让他想忘也不掉,走到哪里都是她的画面。
哪怕注定他终有一天倦了,累了,想要放下她,她也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再晚一点到来。
她要他,即便她魂灭,他再经历过多少女子,也永远记得她不同于其他人的存在!
他不说,谢玖也只作不知,笑盈盈和他拉着手到西暖厢歇息,用过膳谢玖去了沐浴间,顾宜芳则回了里屋,坐到桌案后批阅奏折。
这几天外国使臣先后进京,又有藩王趁着千秋节陆续进贡,他忙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