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侯府主院的嘉熙院,此刻是囚牢,既然是囚牢了,也没有了伺候的仆人。夏文衍端起茶盏,茶盏空空,提起茶壶,茶壶里也没了一滴水,现在他一日的饮食,都有监守的禁卫按着时辰,准时送来。夏文衍是皇太孙岳父,就算要被宰了,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侮辱皇太孙的岳父。
夏文衍没水喝,是因为他自己狂躁不安,没有酒,只把茶当酒,一个劲的灌干净了。
夏文衍没了茶水,烦躁间打碎了一地瓷器,尤被死亡的恐惧折磨,发狂的走到乔氏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夏译夏谦两个逆子,到底做了什么!”
夏文衍是没被锁走审讯,夏译夏谦被锁走了。其他夏诀,夏尔彤,段氏,赵氏等所有人,禁止在各自的屋子里,高恩侯府的奴婢,不管在主子面前有什么体面,俱分了男女两堆,锁在两个院子里。若家族获罪,这些奴婢或杀或贬或卖,大厦倾倒,谁也逃不过去。
乔氏的外表都看不出恐惧,对着夏文衍,乔氏还能发出冷笑道:“我们家的太孙妃,在还未入宫前,就告诫过她的父亲:夏家在荣宠面前,要谨小慎微;在同僚面前,要恭敬谦和;在如抚州乡间之地,更要做到谨言慎行。她的父亲,我的老爷,你做了什么?”
夏文衍脸色大变。夏语澹进宫之前是说过这些话,进宫之后,逢年过节,也有这样告诫之言传回夏家,但是人的耳朵听听就管用的话,世上就不会有贪赃枉法之事了。
夏文衍做了什么?以前的事不说,就这一次为太孙妃诞子做的庆祝,向四个县施舍的米面,是高恩侯府出现买的吗?高恩侯府就没有出一个铜板,不仅没出一个铜板,他还借此笑纳下面孝敬的五万两银子。这些米面和五万两银子,是江南一个叫王菌的巨贾孝敬的。乔氏入宫的时候,夏语澹查账有什么用,这些交易又不会写在账面上。
夏家出了两个女婿,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太孙,还有一个亲亲的皇外孙子,表面看来多么风光,是很能唬住那些不知道底细,尽想着投机取巧的那些人。这叫礼多人不怪,底下看不清楚的人想着,多拜几个山头,总是没有错的吧。
夏文衍这些年也老了,知道保养身体,在女色上面没年轻时的贪婪了,却又酷爱起黄白之物来,尤其是在夏语澹稳坐太孙妃之后,愈加酷爱!
夏文衍定了定神,痛下决心道:“我去请罪,我现在就写请罪折子……”
外戚贪点银子怎么了,仁孝章皇后的亲兄弟在元兴初年的时候,都贪污了几百万两盐税,那是皇上的亲舅舅,有当时的太后求情,把银子吐干净了,还不是全须全尾的寿终正寝。夏文衍觉得他贪的几十万银子,也罪不至死。
乔氏露出讥笑,没有出声。现在是几十万银子的事吗?
夏文衍确实只在银子上扯不清,而不敢也不知道,那把弓||弩就是拆卸开来,藏在一袋袋大米里,从千里之外,假借了高恩侯府的威势,而一路过了关卡的搜查运上来的。
不知道又怎么样呢,身为家主,夏文衍逃得掉吗?
夏文衍抓住了乔氏这个讥讽的表情。夏文衍这一辈子,被乔氏讥讽了无数次,基本都是缩头挨讽,可是这一次,夏文衍还是有点脑子,不是几十万银子吐干净可以了解的,此时乔氏还来讥讽自己,夏文衍怒火中烧,沉痛的谩骂道:“休妻!我要休了你这个毒妇!我夏家……家门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