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然一笑,纷纷挤出去扒在栏杆上看热闹。
那妓子心中气恼,一边骂他:“你个蠢驴!我早不是两个月前的价码啦!”一边将手中丝帕作为武器丢了下去。
那丝帕轻若鸿毛,哪里有什么力度,飘飘悠悠落到了汉子身前。
汉子未等到丝帕落地便将它接在了手中,凑在鼻尖深深一嗅,紧接着就塞进了衣襟里。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芸娘同柳香君也出去瞧热闹。
但见楼下街边站着的是个青年,身穿一身粗布衣衫,瞧着分外寒酸。
青年低头仔细将丝帕揣好,又仰头对着楼上喊道:“一夜多少银两——?”
他仰头时,芸娘瞧的仔细,青年长相不过普通,可他的额上却长了一颗极大的痦子,大到芸娘站在楼上也能瞧的清楚。
这是……黄……黄姐夫?古水巷邻人黄花那才定了亲的未来夫君?
那叫紫青的妓子懒的再同他周旋,只扬声吼道:“你个穷鬼睡不起我,别再来纠缠我!”
她与汉子一个楼下一个楼上,对答时言语粗俗、声音极大,并不知道避嫌,众位妓子们纷纷流露出鄙夷之色,自然将她之前抨击胸衣的言论不放心上。
待柳香君同芸娘将妓子们所有的疑问都解答完毕,妓子们便一哄而散,赵蕊儿的房里才得以清静。
芸娘心里想着黄姐夫之事,便向赵蕊儿的丫头打听。
那丫头撇一撇嘴,回道:
“也不知哪里来的乡下丫头,听说受不住家中清贫,自卖自身进来。起初也没什么人找她,她连陪人一晚只有几钱的银子也赚。楼下那汉子就是此前常来光顾她的泥腿子。
到了妈妈收过夜银子的时候,她连自己那份都不敢留,统统交了上去,免的妈妈觉着价钱低亏了班香楼的面子,要把她转手卖了。
前几日京里来了官爷,不知怎的竟瞧上了她,包了她几日。如今她身价大增,那泥腿子自然没钱点她。他晚上白日都进不来,只有在街面上喊她,指望能看上她一眼。”
芸娘听的咋舌,担忧的问道:“也不知他是一时贪恋美貌还是动了真情……”
丫头一边将两人送下楼梯一边道:“此前那贱蹄子到处说有人欲存钱赎她,说的就是这汉子。说不定就是动了真心……哎,谁能知道呢。男人心,海底针啊!”
到了楼下,两人要从角门出去,此前守门的龟公腆着脸过来,毕恭毕敬将从芸娘手中强要过去的赏银双手奉还。
这么会时间他去一打听,确定了柳香君的身份,袖袋里那二两银子立刻烫手的拿不住。
柳香君乜斜他一眼:“怎的,后悔了?怕姑奶奶我给圣上捎口信,说你不把我和他放在眼里?”
龟公立刻哭丧着脸苦苦哀求,方求得柳大善人放了他一马。
两人抱着剩下的两套画卷回了内秀阁,只偷偷将画卷藏在柳香君私人柜子里不被李氏瞧见,这才去厨下吃过饭,各自找地方将就着歇晌去了。
到了未时,李氏同芸娘将去罗家的各式礼当检查一遍,没什么纰漏,又重新归置好。
芸娘给罗夫人应承的胸衣单独用一张绸布包好。里面有两件胸衣,原本是芸娘令帮工们做了薄薄厚厚、硬硬软软的好几件出来,再从中挑选出软硬得当、支撑力和保护力都够强的。
芸娘从中挑出了两件,薄厚软硬虽有差,但功能上各有侧重。一件适合罗夫人日常穿戴,另一件则更适合她干农活时防止受伤。
今日李家几人出门的衣裳也十分体面,是昨日过节时穿的衣裳。
李氏身着一身青紫色襦衣,一头乌发梳成一个随云髻,发髻上插着根不粗不细的包金簪子,瞧上去既不寒酸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富贵。
芸娘发髻虽还是总角,身上却穿着上粉下青的对襟襦裙,虽然她阿娘对她的装扮依然离不开粉色,可同以前的全身粉色相比已经好了许多。再加上她现下白了许多,粉色穿上身再也不至于让人不忍直视了。
两人出门之时,李氏便向李阿婆和青竹交代:“我同芸娘去去就回,回来等我做饭,干娘千万莫多走路。”
李阿婆一大早去瞧了腿脚,那老郎中开了汤药又扎了针,果然收费不菲,芸娘给青竹的二十两银子只余了区区几钱。
所幸他还有医德,对煎药、喝药及日常行止都有详细交代,其中有一条便是,服药和扎针期间千万不能多走路,只适当活动活动便可。
青竹同芸娘是一身同样的装扮,瞧着却比芸娘软糯许多。她乖巧道:“阿娘放心和阿姐去吧,有我监督阿婆呢。今早阿姐交给我的银子还剩下一些,如若阿婆肚子饿我就去买东西垫吧垫吧。”
李氏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髻,带着礼当同芸娘去了。
两人到了罗家的时辰刚刚好未正,芸娘不过拍了罗家大门,立时就有个粗衣烂衫的下人探头出来。
他认出芸娘此前来过,二话不说就关了大门。
芸娘同李氏在大门前呆立半响,只觉着这罗家处处与他家不同。
门房修在大门里而不是外面;下人穿的不比街上叫花子体面许多;便连来了客,话未说一句就关了大门。
芸娘再伸手拍门,门后很快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打开,门后那人还没露面,他欢喜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芸妹妹,你又来找我啊!”
又?李氏瞧了芸娘一眼。
芸娘立刻将手伸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