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松林浑身一激灵。
他起先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经刘隐这么一问,霍松林猛地察觉出问题所在。
“将军,审问那俩人时,黄监军也在。”霍松林五官险些挤到了一处,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骂到狗血淋头。
刘隐冷笑一声:“自然是要在的。”
黄监军姓黄名坚,表字松石,乃是朔帝钦点的监军。先前大军在北境的监军另有其人,如今这位姓黄的,是这次大军南下新派过来的。这人纸上谈兵的本事也有一点,但真打起仗来如何,刘隐他们却不了解,不过对黄坚此人素有“名不符实”的说法,想来既无松之中直,亦无石之不渝。
那两个所谓的“俘虏”说南诏太子避开刘隐,看起来像是畏惧的言辞,实际上是说给黄监军大人听的。
一旦这样的话传到朔帝耳中,一定又是一番恶心膈应,对刘隐更无法忍耐,无论南诏此番是输是赢,刘隐都难身退。
“沐庆这厮太过狡诈!”霍松林一拳击在椅背上,额头青筋暴起,咬得牙齿咯咯作响。而他口中差点被咬碎的那个“沐庆”,正是如今的南诏太子。
“兵不厌诈。”刘隐一双桃花眼骤然眯了起来。
是的,兵不厌诈。
他们可以用计害自己,自己为同样可以用计反击。
眼前沐庆做下的这个局已经定了,加上朔帝对自己的忌惮和疑心,想要破局翻盘绝无可能,凭自己对朔帝的了解,刘隐知道即便朔帝明知是对方离间,也会借题发挥,想办法干掉刘隐。
不如将计就计,就用这个局给自己谋一条生路,顺便动摇一下南诏的军心。
刘隐顷刻想出一套连环计。
他先问霍松林:“所谓沐庆亲口说的那些话,如今在军中可是传遍了?”
霍松林想了想:“是否传遍了还不知,不过近两日见到的几个亲信,之前跟着先皇一起打过仗、做过先锋或亲卫的,应该是都知道了。”
“不够。”刘隐斩钉截铁,“要传遍才行。”
霍松林一怔之后急问道:“将军要传这些话?那不是帮沐庆,也让……”
刘隐却一摆手打断了他:“照我说的做,具体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霍松林不是傻子,不过性情直接,是个真真正正带兵打仗的武夫,虽懂兵法,也有几分心机,和沐庆、朔帝这种人对上时,却难免要犯急脾气,因此容易中招。一旦冷静下来,刘隐此举的意图如何,他倒是很快就可以想明白。
“可这样,太冒险了些。”霍松林忍不住多劝一句。
他实在不甘心。
眼前之人是世人尽知的武安王,先帝收其为义子,封为异姓王,御赐“武安”二字,意在“武能安邦”,结果到了如今这个身无半点功勋的皇帝口中,就变成了“息武彰和,止戈长安”。
无论哪种说辞,看起来倒都很风光,多少象征着国力的强盛。
可在霍松林他们眼里,武安王是什么他们不知,但率领他们击退北境胡狄的将军,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北境军士一辈子都会敬奉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