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堂的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真的只绊了秦煜一脚而已。
而且是秦煜先动手,错都在秦煜,理亏的也应该是秦煜。
秦煜那厮,打死活该!
事情的结果却很让人不满——他们挨的打比秦煜的更重,偏偏没有大夫过来瞧过一眼,只有一个跑腿的小卒,半夜“蹬蹬蹬”冲进来,丢下了两瓶最寻常的创伤膏,说是“王爷赏的”。
“王爷就是被那个妖女迷了心窍了!”
“是啊,是啊!一定是那娘们儿有心偏袒,逼着王爷徇私!”立即有人附和。
随即又有人说话,语气义愤:“而且秦煜那叫挨军棍?打得那么轻不说,打完了立即抬去翼方堂治伤,哪里有个受罚的样子!那几棍子,也就是做戏给外人看看罢了。”
“咱们兄弟疼了大半宿了,别说翼方堂了,棒疮膏谁见着了?那普通的伤药,顶什么用!”
“依我看,不让人给咱们看病,一准儿也是那妖女的主意!”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蓦的,人群里响起一个不同的声音。
正是一开始“说公道话”的那个人,忍不住又开了口:“咱们毕竟有错,而且管夫人一定也知道你们昨天的话了,她没让王爷把咱们都宰了,已经是宽厚了。”
“钟无闻,你他娘的吃错了药吧?怎么净替那娘们儿说话?”
“钟老弟,你可别犯糊涂,周堂主尸骨都不见了,咱们却只挨了军棍,你以为这就完了?宰肯定是要宰的,只是那妖女要留着咱们慢慢折磨,不急着一口气宰了就是——你看昨晚上,罗家兄弟可以就死了。”
叫钟无闻的人张了张嘴。
最终,却没有出声。
他很想提醒所有人,罗房保那是被秦煜打死的,而且死得很痛快,一拳毙命,根本不是众人口中的“慢慢折磨”。
可是,他忽然觉得,跟这些人,其实说不明白道理的。
但看着众人如此糊涂,钟无闻感觉也像在照一面清晰的镜子,镜子映出来的,正是之前的自己,愚昧,糊涂,盲目听从于周啸天。不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好像是自从进了军营,打过几场仗之后吧?
其余人的谩骂声还在耳边,钟无闻却好像真的“无闻”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想的,是今后何去何从。
营帐外。
苏阳看了看赵论,低声问:“那个姓钟的,似乎有意悔过,留着吗?”
打从众人开始议论,他俩就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
赵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从他回答的速度上,不难看出他心中的犹豫,然而……
“不留。”
最终,却只有这两个字。
王爷的令已经下了,“都杀了”,那就是都杀了,如今再后悔,未免也太晚了些了。
“那还等什么?”苏阳问道。
“我就是想听听,他们那些臭嘴里,究竟能放出什么屁。”
赵论说着,“呵呵”了一声,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迈着大步进了营帐。
凌波堂所有人立即闭了嘴。
极望楼的赵论?
他来干什么?
莫不是弄走了那娘们儿,王爷不用做戏,派人过来安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