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苏光祥被马玉的话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在他旁边的劳资处处长梁强急忙扶着他坐下,一边给他抚着胸口,一边对着马玉教训起来。
“马玉,你怎么这样跟领导说话呢,你的手下闹事,你身为他们的厂长,不仅不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安抚工人,在领导帮你解决了这些麻烦事情之后,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是不把领导放在眼里还是怎么的?”
“老梁,我没事了,这个事情,还真怪不了马玉。这个事情,虽然他有一定的责任,即使他知道,也阻止不了,工人的那些要求,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的。各个分厂厂长的权利,除了工资这事情,他们有着一定的权利,房子这些连我都做不了主的,他更没有办法了……”苏光祥很快就缓过气来。
想一想,这个事情,确实不能怪马玉。
各个分厂的厂长,表面上看是可以决定工人的工资多少,但是每个分厂工资、奖金总额可是固定的,马玉要想给这些生产主力的装配钳工多发一些工资,势必就会让他车间里面其他的人少一些收入。
这个厂里面,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很多人,都是那些跟东北一机厂里面有着各种利益关系的领导安排进来的亲人。没有强横的背景,极大的魄力,根本就伺候不起那些大爷们。
厂里面人员臃肿。这个在数年前就已经显现出来了。机械部很早之前就提出,必须要精简机构,才能解决各大机床厂亏损的现状,发改委、国资委同样也是这个意见。从八十年代开始就提出,要对各大国营工厂进行改革,到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改革唯一的成效。就是各大工厂的人员越改越多。
国营工厂这些情况比起政府部门的臃肿机构来说,更为严重。
不过这些国营大厂里面,改革,永远都是一件困难无比的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好,让工人闹出乱子来,不是谁能够兜得了的,现在虽然没有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这条罪名。但是却多了破坏社会稳定的罪名。这个罪名,是任何一个想要在体制内有所发展的人所承受不了的。
“马玉,你看这样行不行,每个月我多给你们分厂批几千块钱,你用奖金的形势,私下发给那些工人?”想了一会儿,苏光祥知道。这次要是不出点血。那些工人还真的有可能留不住。不说九一重工开出那样高的条件,单单是东南沿海那边各种熟练技术工人,工资也比国营工厂高的多。
要是这些工人的事情处理得不好,那些人还真的留不住。
要是那些手中技术不是很好,经验不是很丰富的工人要走,苏光祥绝对拍手欢送。那些人会走么?答案是否定的。他们已经成了蛀虫。毒瘤。
“领导,你觉得合适?我一个分厂。两千多人,你就多给我拨几千块?一个人多发两块钱的工资?还有,对于那些工人来说,钱不是他们最迫切的。这些人,都是六七十年代进的厂,大多数家中都超过三个孩子,现在他们的孩子都成年了,你觉得,一家老小数口人,挤在一个十多二十平米的房子里面合适吗?方便吗?”马玉今天反正已经得罪了这个一向都不怎么待见他的总经理,他也明白,这会儿要不是指望他安抚那些工人,自己这个分厂厂长,绝对会再一次被撸掉。
说完之后,马玉也难道再呆在这里面,这些事情,让上面的这些家伙去头痛吧。分厂搞的好,是上级领导有方,分厂搞的不好,是他这个分厂厂长能力不行。对于厂里面这些工人积压了数年情绪,马玉无能为力。
“好,很好,马玉,这笔账我给你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跟你好好算!”见到马玉丝毫不给自己面子,苏光祥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把马玉拉入了黑名单。要是再抓到马玉的把柄,可就不是把他的分厂厂长给撸下去那么简单了。
“小孙,你给各个部门的头儿以及下面各个生产分厂的厂长都通知一番,咱们在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开个会。九一重工这家刚刚成立的小厂居然向我们挑衅,咱们要是不应战,人家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在办公室里面一直思考到快要中午下班的时候,苏光祥才对着自己的秘书吩咐通知开会。
仔细想一下,单单给那些闹事的工人加工资,不过是权宜之计。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让其他工人知道了,会闹更大的事情。工厂改革迫在眉睫,如果在这个时候闹出了大风波起来,他苏光祥可就交代不了了。那样,他就不要只能能够进入到国资委或者发改委去了。
东北一机发生的事情,云非并不知道。在这个没有度娘的时代,消息的传播,虽然有时候很快,但是大多数的时间却很慢。尤其是国家不愿意让民众知道的一些事情,除了经历过事情的人口口相传,很难传播出来。
在九十年代的中国,从报纸上面,很难看到报道工人罢工,闹事的新闻。国内的媒体都是一个调调,就如同新闻联播那样,前面都说某某领导到哪里视察工作了,哪里哪里在国家政策下经济建设取得了多大的成就,然后就说国外的人民过的多么悲惨,再最后告诉大家,国内的人民生活是多么的幸福。
云非现在头痛了。
以前,一直为缺少技术工人的他有一天会因为前来应聘的技术工人太多而头痛。最开始,他并没有给那些四处勾引人的销售人员以及人事部一个明确的数字,说这次招收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