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报恩!”他想都不想就立刻冲口而道,还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膛,待看到小女孩又茫然又想笑的样子,他才想起,他算哪位?居然要帮人报恩,这话说得也太不见外了吧?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他喃喃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告诉我,我帮你!”这句话就更不见外了,更难得的是他这时候还不到君子好逑的年纪。
他也很纳闷,为什么听到有别的人对小女孩好,他心里会很不舒服。
小女孩咯咯笑着,又轻轻道:“你也是好人。”又问:“你为什么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他小心的问:“如果我说了名字,你能不能不要笑?”
小女孩先笑了起来,“你的名字很好笑吗?难道还能比我的名字更好笑?”
“这就是人比人要哭,名比名知耻啊!”他长叹,还是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等下次再告诉你。”
小女孩体谅的点头,又认真保证,“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绝对不笑。”想了想又道:“至少不当着你的面笑。”
他却笑了,很得意的笑,因为他下次可以理直气壮的去找小女孩。
后来,师父说,你小子其实天生就是个fēng_liú胚子,可惜第一次出手就碰上了命中的克星。
克星吗?他不觉得。
他只觉得,这条长街太短了,因为他还有很多话想对小女孩说,可小女孩已经到家了。
“那就是我家。”小女孩指着前方一处敝屋,有些赧然的说,“我家很破的。”
他一点也不认为那间很通风的屋子破,甚至很愿意用师父花大钱买的那处四进四出的院落去跟这小女孩换,当然,那屋子要有这小女孩。
所以后来师父还说他,人家汉武帝金屋藏娇就已是千古闻名的情种,可你更拿得出手,第一次见面就想甩了自己的房子。
师父平常话很少,原来也很促狭。
临别时,他轻轻对小女孩说:“我不是什么飞将军,不过…”他很痴迷的看着小女孩,说了一句事后让师父大笑的话:“你长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好看!”
幸运的是,小女孩看不见他此时痴迷的傻像,却已经羞红了脸,很费了点力气才从他手中拽回包裹,“你就是飞将军!”小女孩出奇的执拗。
那天,他一脸傻笑的回家,连路上那些汉人对他的狠狠瞪视都全然没有注意。
回到家后,他胡乱往肚子了塞了些吃食,就又抱起长枪,坐在了院墙下,傻劲十足的开始等第二天清晨。
终于可以肯定的是,师父每次这么坐着,一定也是在等着什么人吧?
天慢慢黑了下来,他从前最恨天黑,因为天一黑师父就要催他去睡觉,但此时仰望天空,他忍不住想,如果天就这么一直漆黑下去,那个小女孩大概就不会苦恼自己看不见了吧?
院墙外,喧闹又起,妇女泼辣的叱骂,男子重重的砸门,还有小孩尖利的喝吵,突然乱成一团。
叫骂声一阵高过一阵,还有石头不停的从院外扔了进来,,白天里,见他穿着契丹人的服饰,那些汉人不敢得罪他,可他们很快就打听清楚,原来他只是个一个人独住的小孩,也从不见他和城里的任何契丹人有过往来,于是,这些人在白天里打算咽下的那口气又涨了起来,被他痛打过的那些男女聚在他门口,大声的吵闹,他们惹不起别的契丹人,但对这个无人照顾的小孩,他们无所忌惮,这就是他们任自己的孩子去羞辱那个小女孩一样。
有个妇女高声叫骂,说白天被他打断了骨头,要他立刻赔出银子,否则就一把火烧了他家,很多人都附和着大骂,要他立刻赔钱,想来,他们是想从他身上补回白天被收走的税钱。
真是一群既可怜,又可恨的市井小民。
他无所谓的抱着枪,不相信这些人有这个胆子真敢放火,惊动官府。
可这一阵阵的叫骂声实在心烦,他不想在这样的气氛下等着第二天到来,于是,他到屋里去取了包银子,扔破烂似的扔了出去。
喝骂声顿时停下,先是一个妇女高兴的尖叫,接着就是男男女女闹哄哄的争吵,大概是开始吵这笔钱该怎么去分,开始还齐心协力要放火烧他家的一群人,这时为了分钱居然又互相攻讦起来,还是那些尖酸刻薄的叫骂,听来既厌且烦。
他摸了摸手里的枪,暗暗想,如果不是因为师父也是汉人,而且叮嘱过他绝不可以去欺凌汉人,那他出手的就不会是那包银子,而是每日苦练的翔天枪术。想到这里,他忽然忐忑的想,万一师父回来,知道他动手打了一群汉民,会不会对他勃然大怒。
他很苦恼的抱着脑袋,盘算该怎么和师父说这件事情,然后又想到,师父临走前似乎说过,此行艰险,也许再也不能回来。
这时,他才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担心师父真的一语成谶,他宁愿被师父毒打一顿,也不愿再也见不到师父。
他绝对不要,这样的匆匆分离。
那一晚,他就在对师父的担心中缓缓睡去,可在阖眼之前,他居然很没良心的提醒自己,第二天要早点醒来,因为那个小女孩会经过他的门口。
天还没亮,门外忽有了轻轻的推门声,他警觉的睁开眼,一看清来人,立刻冲了过去,“师父!”他紧紧抱住师父,激动的大喊,很高兴一晚上的担心终于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