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箫剑生终究什么都无法抓住。
师公的背影依然走在那条离开人间的路上,他走的很慢,依依不舍,似在等人。
箫剑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一口气冲上万丈漆黑的夜空追逐而去,他穿过了昊然之境,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离天很近,这里很安静,没有风声,人间之音,安静的像死去了一样,离地极其遥远。
孟凌霄停了下来,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箫剑生,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丈。
箫剑生看着师公的背影,面对这最后的十丈距离,他只需再往前挪一大步便可来到师公面前,然而箫剑生真的无法迈出这一步,他与师公之间的距离很短,仅仅只有十丈,但这十丈仿佛隔着千重山万重海那般遥远。
他不敢动,担心自己一动,师公就会突然消失在视野。
他不敢动,他担心看到师公的脸,担心那个“死”字被亲眼证实。
他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好了,然而,这毕竟不是一个梦,真真切切的是师公的背影,一道虚影,他穿着要比平时讲究,但新换的衣物上满是破洞,他的发髻整理的很整洁。
他想喊一声师公你不要走,但他心疼的无法张口,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他忽然发现师公的背影不再那么真实,开始虚幻了起来,箫剑生终于鼓起勇气跨过了这十丈的距离,拦住了师公的去路。
师公还是平时那副模样,只是脸上少了些平日里的亲和,多了一些无奈和陌生,他的脸很白,嘴角挂着血,鲜红的血迹被那张脸映衬的刺眼无比,箫剑生颤抖着伸出手摸向师公的脸,他的指尖一点点靠近,再靠近,最后却从师公的脸颊上穿了过去。
箫剑生痛苦的质问道:“老孟头,你为何要这样,你舍得下这个人间吗?你舍得下无极宫吗?你撒下的菜籽已经生根发芽,莫非只种不收吗?”
孟凌霄目色淡淡的看着箫剑生,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回应道:“师公爱逍遥,人间牵绊多,这样子挺好的。”
箫剑生摇头道:“马行空没死,剑山未平,我不信你能逍遥起来,你这是逃避责任,我不准你走,你留在这里等我,这条路很长很寂寞,我给你找几个伴来陪你,让马行空为你送行。”
就在箫剑生转身之际,孟凌霄突然摇了摇头,说道:“糊涂了孩子,马行空的实力已经通天,除了仙人可以与之匹敌,人间再无人可以撼动,你还是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去龙族,哪里相对安全。”
箫剑生摇头低沉道:“师公才糊涂了,为何要找马行空的麻烦,为何不能等几日,我马上就能融合了九天遗书……”
孟凌霄淡淡一笑,道:“师公糊涂吗,一点也不,此时的马行空已经与天地融合,等同于不死不灭之身,没有人能杀死他,不要去找他,带着你师傅他们和你的父母亲远走高飞的好吧。”
箫剑生抹去眼角的泪水,倔强而坚定的摇头道:“他再强也是人而不是仙,只要是人就有被杀死的可能。”
孟凌霄叹了一口长气,静静的盯着箫剑生,那张惨白的脸色刻画这太复杂的情绪,无奈,嘲讽,追忆,不甘,欣慰,这些情绪一一在他脸上浮现了一遍。
同时,他的虚影变的开始透明起来,似要随时都融入这夜色之中,箫剑生紧紧的咬着牙齿,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他无法留住师公,更无法改变这个现实,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公一点点离去,痛苦难以言表。
就在这时,孟凌霄突然伸出一只手,缓慢的展开了手掌,当那只雪白的手掌展开的一瞬间,一团金色的气息忽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似乎要逃离孟凌霄的手心。
箫剑生沉声问道:“师公,这是什么?”
孟凌霄脸上流出了一份得意之色,笑道:“这是马行空的一缕本源之气……其实你说对了,没有人是杀不死的,当初师公也是这般认为的……”
箫剑生伸出颤抖的手掌,将那团不甘被束缚的气体控制在手心之内,他忽然感觉马行空的本源之气重于千万斤,很重很重。
箫剑生仔细的感受着这团不甘的稀薄稀奇,是金非金,是气非气,浮在手心之上,忽然变的便刀尖而锋利,似乎要钻入箫剑生的身体之中,箫剑生冷笑一声,快速抽出一丝念力,直接将马行空的本源之气彻底的禁锢了。
忽然之间,漆黑的深空之中仿佛有冥冥之音传了过来,金色的气团猛然闪耀出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似拥有生命一般,对他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孟凌霄的身影越来越虚,如一道青烟缠绕一般,似乎只需一口气便能吹散,为了能让师公多留哪怕一颗,箫剑生屏住了呼吸,和师公面对面站定,细细的感知着师公留在人间越来越少的意志。
就在这时,孟凌霄虚弱说道:“对于修行者而言,本源之气便是生命的全部,一生所修之位本源的强大,本源不灭,生命长燃,本源之气也是修行者一生的过往,包罗万象……”
孟凌霄的声音彻底消散了,但他的嘴依然在动,说着不甘与留恋,箫剑生极其认真的看着
师公的嘴,根据口型猜测师公要说出的话……
约莫十几息后,孟凌霄的嘴也无法再动了,箫剑生滚烫的心猛然一惊,随之一场铺天盖地的严寒袭来,严寒之中夹着一道奇妙的荒凉之意,这荒凉之意化作了高山,化作了流水,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