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是要起风,寻常还是少在外面晃着的好,京中跟这边也是暗通消息的,年沉鱼知道出事也就是在这几天。
京中没有别人,只有太子一个人在,若是不出事才叫做奇怪了。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年沉鱼低叹了一声:“往常见着夫人只觉得刺眼,如今见了夫人却能生出亲近之心来,真不知道是您变了,还是我变了。”
“是日子变了。”
顾怀袖道微微笑着,而后道:“六祖《坛经》有云,‘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年沉鱼知道四爷喜欢佛学坐禅,可没想到顾怀袖竟然也是个随口禅机的人。
四爷说的那些话,寻常少有人能懂,都是那拉氏跟着四爷,也吃斋念佛,成日里闲在府中。
“夫人的意思是,其实是时间变了,所以沉鱼的心也变了吗?”
“世间变幻无穷尽,你的心变了,我的心也老了。”
她其实还是顾怀袖,小小的改变逐渐地累积,即便是心老了,一些真正的东西却还存着,像是野心,还有别的什么。
同样的,年沉鱼也在变,所以今日才有这样的对话。
只是没想到,年沉鱼竟然瞧着她一笑,眼底带着复杂:“不,您一点也没老。”
顾怀袖终于慢慢地笑出了声来,她望着远处山林,稀疏又带着秋日的凄惶,不过日头很好,天气很暖和。
她时常能感觉出,自己比一般人老得要慢……
总有那么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顾怀袖心间,可是她不敢对任何人说。
如今年沉鱼说的这句话,真是让她又伤怀,又无奈。
到底还是想起了张廷玉……
顾怀袖看了看自己莹白如玉的手掌,便道:“我确是没怎么老……可若能添一两根白发,不也挺有意思吗?”
“也只有您有这样的胆气与自信了。”
年沉鱼如今最在意的便是子嗣和美貌,到底四爷喜欢她,还是因为这一张脸,还有现在年羹尧的缘故,可若是换了以后呢?
不是人人都像张廷玉,也不是人人都像顾怀袖。
年沉鱼想了想,便道:“近日天冷,要起风了,您记得多加两件衣裳。”
“多谢侧福晋关怀了,那臣妇告退。”
顾怀袖一礼,便朝着自己帐子里去了,年沉鱼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只在场边上巍然坐着不动的胤禛,还有侍立于康熙身边的张廷玉,又想起这朝野的局势来,头脑之中只是一团的乱麻。
她只是听见四爷说要起风了,所以才来对顾怀袖说。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格外地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张若霭还是跟着十四爷学骑射和火铳,乃是皇帝亲自给的面子,也没人敢说三道四,唯有东珠儿郡主那一日在张若霭打了鹿之后觉得自己被十四阿哥给羞辱了,也再次跟着十四学火铳。这下倒是好,东珠儿跟张若霭不是冤家不聚头,除了跟十四学火铳之外,两个人一有空了就开始吵嘴,张若霭经常以不变应万变,东珠儿屡次碰壁,急得不行。
本来东珠儿郡主就是很讨人开心的人,跟张若霭置气的消息一传到康熙这里,真是让王公大臣们笑掉了牙。
现在东珠儿也将之前对着张廷玉夫妻的伤心事给忘记了,专跟张廷玉的儿子抬杠,乐此不疲。
反正原来怎么也学不会火铳的东珠儿,这一次竟然在小半个月之内就能够拿着火铳围猎,本事可大得很。
十四阿哥却是奇怪了,往日里怎么教都不会,头一次还嚷嚷着“什么破玩意儿”,第二天一早来学的时候竟然就会了,着实令人称奇。
张若霭倒是淡定了起来,只有在射中猎物的时候会开心不少。
东珠儿跟他打听他爹的事情,还有张若霭他娘,居心未免不良,张若霭只挑着告诉她,免得她整日缠着自己。
这倒是好了,现在东珠儿完全没搭理张廷玉了,只喜欢从张若霭这里听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事情,渐渐倒是传出一些奇怪的话来。
顾怀袖听见旁人传言的时候,差点一口茶给喷出来,事情发展未免也太快了吧?
算算东珠儿只大张若霭三四岁,一样的孩子心性,不过……
“方才进来听见宫人说什么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奴婢才是吓住了……”青黛絮絮说着,叹了口气,给顾怀袖梳着头发,“今日过来,又听人说东珠儿郡主跟二公子出去了。”
这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东珠儿是蒙古格格,他们家是汉人,满汉不通婚,除非康熙特准下令,要么就要抬旗。
顾怀袖摸了摸手里的浅紫色耳坠,眉头拧起来,要抬旗早抬了,何必等到张廷玉这里,张英那一辈没有,张廷玉这一辈也不会有。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霭哥儿不是任性胡为的人。二爷心里也有数,用不着我操心。”
话是这么说,可顾怀袖还是忍不住关注了起来,终于有一日晚上,顾怀袖问了张廷玉这件事,没料想张廷玉道:“今儿皇上也跟我说了这件事……”
算算张若霭不算是小了,他爹二十才娶妻,张若霭应该不会这么晚。
“皇上怎么说?”
“也没明说,只是提最近东珠儿郡主跟霭哥儿走得近……”张廷玉似乎也在斟酌,“我原猜着,东珠儿郡主是准备给十四皇子的……”
这话简直吓住顾怀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