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白凤虽然从小就觉得儿子很聪明,但与自己对儿子的巨大期望相比,一直都觉得远远不够,只是不想逼迫太甚而已。忽然发现,儿子在某些方面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期望,高兴之余,这已经够心酸了。不料连丈夫也是如此,更加高兴地同时,也克制不住更加地心酸了。
“这或许是你爹一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刀白凤的脸色一阵阵变幻,既像雨后彩虹般容光焕发,又像雷公电母怒吼发威的前奏,“大人物偶尔也有小聪明,小人物偶尔也有大智慧。在这方面,他倒是极有自知之明,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抱住最大的那条大腿不放,最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此举无意中最切合你伯父的心意,最能放心地使用,使两兄弟配合无间,一同扭转了夕阳西下的大势。若一心要争那第一,谁还敢放心地大用?不贪而大贪,不欲得而大得。正像你刚才所说,不争之大争。”
段誉脸上的笑容更加发自真心,由衷地感叹道:“妈这哪里是瞧不起爹!只因用情像一箭穿心般太快、太深,期望比无量山还还高、还大,失望也就免不了真心无量。打骂都是情,否则还懒得动手。以妈往日的性格,当真很看不起的话,又怎么会嫁给爹?并附送上摆夷族的大力支持呢!如此扭转大势的关键一着,妈的爱心、善心早已显露无疑,否则哪有现在的国泰民安。”
刀白凤知道,这问题应该已经藏在他心里好久了,但不知现在怎么有勇气提出来,心想或许还是段延庆的事情影响到了他,斟酌着回答道:“说善心,不如说,你妈我小时候还是太天真了一点,太理想了一些,而你爹又太会演戏了。你原本比较像我,不像你爹。又怎么会在娘面前还带着面具,不想实话实说的一大堆,这不是被你爹他教坏了是什么?”
段誉笑道:“孩儿还是比较像娘。”
刀白凤一脸骄傲道:“那是当然!否则天理何在?”
段誉小声道:“那‘魔门’怎么说?”
刀白凤的俏脸儿更红了。其中的羞红却不多,大半都是很自然地红润,另外也是由于心情地激动。面对着儿子对‘魔门’的穷追不舍,笑骂道:“你还在担心妈加入‘魔门’干坏事吗?你还不懂驻颜美容对女人的重要性吗?”
段誉顿时松了一口气,恍然道:“难怪‘魔门’的名声那么臭,妈居然会拒绝不了!原来是利用‘魔门’魅术在美容方面的专长,好卑鄙呀!”说完立刻明白自己刚才中了招,不小心存了一肚子的冤气。
刀白凤脸色一沉,冷哼道:“还不是你们男人太好色!我们女人一辈子辛辛苦苦,不管琴棋书画,武、道、佛、魔,归根究底,都只在博你们男人欢心,果然卑鄙无耻下流之极!”
段誉脸红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是说,妈本来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嘛!”
刀白凤冷着脸道:“你其实是想说,‘天下第一美人’配‘天下第一恶人’,完全是多此一举,是不是?”
段誉浑身一颤,额头上冷汗直冒,脑袋像在油锅里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是不懂,对于女人,容貌往往比武功更重要,但若把女人换成自己的母亲,不管懂与不懂都不想懂。一不小心,忘了‘天下第一美人’与‘天下第一恶人’的关系。或者不该说是忘了,而是很不愿想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短短八个字,段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刀白凤道:“你应该多读一读《寻秦记》。里面秦龙是怎么说雅夫人?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红颜薄命,什么美人能在逐渐失去美丽时还快乐得起来?”
段誉本来很想鄙视雅夫人的làn_jiāo,但很担心又引起母亲的误会,话到嘴边,变成了:“《寻秦记》这么快又出书了吗?”
心中暗恨自己道:“妈已经三十好几了,外貌还像二八少女一般,如此违背自然规律,岂会无因?我早该注意到。”
刀白凤回道:“才只出了二十章,还真能让人百读不厌。不愧是写出‘数fēng_liú人物,还看今朝’的大才子!按理不会沦落到在小酒馆说书,到底是人品高洁,还是毫不在意名声好坏?”
段誉不敢放声大言,小声嘀咕道:“书里面花了那么多精力,用来描写男女房中之事,还怎么能高洁得起,民间得到的名声越大,文学界的名声只会更坏。”
刀白凤面露不满,轻笑道:“那你就别看呀!”
段誉生怕又引来什么误会,急忙辩解道:“孩儿怎么敢看这种yín_shū,不过是听说了而已。”话刚一出口就想收回,知道在心急之下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只见刀白凤气极败坏道:“yín_shū?妈鼓励你读yín_shū?你不满‘天下第一美人’跟‘天下第一恶人’的关系,直说好了。是不是觉得妈太不要脸了?应该学那秦始皇的娘,自杀殉情。”
段誉想不到,母亲现在仍然会对这件事情如此敏感。或者说是连想都不愿想,但始终还是避不开。平时无理都要辩出三分理,现在却不敢发表半句辩解,跪下来使劲磕头,额头上很快就青红一片,皮破血流。
刀白凤想拉起段誉,胸口突然一阵绞痛,双腿一软。
段誉顿时傻了眼,只听母亲道:“伤在儿身,痛在母心。儿是娘的心头肉,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咳……咳”段誉惊见母亲咳得鲜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