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滋指着一里外的党项军营对陈硕道:“那就是白马监军司的军营,我给你一千五百步兵,配命你部的骑兵,夺了那里。如果讹保忠带军前来争夺,杨文广会帅所部在后攻击,配合你部。我带全军到二十里之外的娄博贝路口,挡住讹保忠退回去的道路。这一战,要全歼敌军!”
陈硕应诺,想了想道:“如果党项兵马逃向右厢军城又该如何?”
赵滋道:“那不是你的事情,自有十三郎骑兵追击,你只要守住此处即可。”
陈硕叉手听令。白马监军司军营里的三四万辅兵,被大家忽略了。窦舜卿随便就抓数千人,已经说明党项辅兵的地位和战力都不能当成正规军队,他们更类似于宋军中临时征召的杂役。
讹保忠骑在马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看到宋军开始移动,全线向自己压了过来。不由大吃了一惊,道:“宋军这是什么战法?不来冲军阵,全军强攻吗?”
身边没有人回答,几位得力大将,都已经带部阵亡在阵前了。
宋军前进了约数百步,离党项军阵两百余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讹保忠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生怕宋军停下来布置火炮,自己剩下的人马可就完了。一边命亲兵传令撤退,一边集结中军最后的两千余亲兵,准备分一部分人冲上去,迟滞宋军,掩护自己退走。
正在这时,一声号角响起,宋军阵中冲出一支骑兵,人马皆铁甲,向讹保忠的中军直冲过来。与此同时,宋军阵中炮声响起,党项两翼的骑兵阵中落下了开花弹。
正常进攻,杨文广应该是找出党项军阵的薄弱点,用炮兵掩护步兵前出,对党项军分割包围。可党项的步兵差不多全部战死,剩下的多是骑射轻骑,炮一放就乱,火枪兵追之不及,无法分割。没办法,只能这样依靠强大火力,乱拳打死老师傅,先把讹保忠击溃再说。追击溃兵,自有十三郎的骑兵。
讹保忠正在集结兵马,井都头的铁甲来的猝不及防,急令两翼的轻兵向中间靠拢,掩护自己。
井都头手持斩马刀,正向前猛冲,就见向中间集中的党项骑兵迅速列阵,一起向自己放箭。大喝一声:“直娘贼,爷爷身上这几十斤铁,是你们几枝箭射得穿的!”
话音未落,党项骑兵射出来的箭落到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随便看了一眼,里面竟然还杂着骨制箭头,怎么可能射得穿铁甲?白马监军司是穷地方,军中连正兵都无法全部装备铁制箭头,除了少数铁箭,许多人配的还是骨制和石制箭头。对上井都头的铁甲骑兵,显得寒酸得可怜。
井都头大怒:“拿骨箭来射爷爷铁甲,当是孩童玩耍么!”
一边说着,一边指挥所部,直直向党项骑兵撞去。
前几年西北宋军,就是被这样吃着马料、用着骨箭的党项军打败的,而且胜是小胜,败是大败。宋军以营为基本单位,没有更高的组织形式,有效的野战规模只能是几千人左右。又没有有效侦察,野战都是面对数倍的党项军队,只能一败再败。
党项的辅兵没有用处,与契丹对阵最明显。党项迎战契丹,点集兵马数万,实际阵前作战的往往少于万人。正兵一被击败,辅兵便四散而逃。不过,一旦正兵获胜,就完全不同。四处掳掠,面对百姓的时候辅兵并不比正兵差多少。与宋军作战时辅兵有用,对上更强的契丹就没用。
自高梁河一役,宋军基本失去了大军团野战的能力,而且每况愈下。党项其实也没有这种能力,面对契丹大军进攻,往往是借助天时地利,借助于对手的自大与愚蠢守住。契丹伐党项,尽管党项多次取得最后胜利,但从不敢以胜利者自居,乖乖向契丹称臣,与野战能力的巨大差距有关。契丹败了,并没有多大损失,下年再来。一旦获胜,党项就面临到了灭国危险。
契丹进攻大宋,面对的是深沟坚城,野战能力再强没有用,宋军不出城野战。打攻城战,是契丹的弱项,最后只能怎么去怎么回来。对党项是野战,甚少坚城,优势就大了。
三国之中,党项是最弱的一方。但宋军不能进行大规模的野战,每有大战必败,除了广筑寨堡坚守没有别的办法。数年战事的经验,党项军队一向瞧不起宋军。
今天面对杨文广率领的营田厢军,就完全不同了。营田厢军多是禁军不要的兵员,单兵素质并不是强项,除了火枪火炮外,他们能连战连胜靠的就是冠绝一时的组织能力。
井都头冲在最前后,手中大刀挥起,把拦在前面的党项骑兵一刀砍落马下,厉声道:“冲,儿郎们冲上去,抓了党项太尉,大家第一功!”
三百铁甲,如同一个巨大的铁锤一样砸过来,在党项骑兵中砸出一条路来。
两轮炮过后,党项两翼的骑兵终于乱了,再难保持阵形,马匹开始都处乱窜。
望楼上的杨文广看了看四处的炮位,暗叹了口气。战斗激烈而短暂,这些大的火炮来不及移动,无法上前重新设炮位,只能留在这里。跟随步兵前进的只是轻炮,把党项骑兵打乱而已。
看井都头带着铁甲骑兵从掩护的骑兵中冲出来,已经看清楚面目,讹保忠不由心惊。党项没有办法抵挡这支铁甲,任何拦上去的都被碾碎,直向自己冲来。这个时候,讹保忠心中出现一个念头,难道今天真要全军覆没在这里?数年时间,从来没有过数万党项大军被宋军歼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