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见了热饭热菜,眉眼添了些喜色。牛油酥饼冒着热气,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香味。顾乐闻见这滋味,肚子便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到底是四……哥待我好。”他赶忙把心头的一句话咽下,伸手去抓那碟盏上的牛油酥饼。
“这滋味儿……”顾乐摇了摇头,“还是我家大姐做的好吃些。”
春笙有些不自在,“大小姐临走的时候,特意教会了奴婢做这牛油酥饼并几样传家的点心……谁料小少爷你一口便吃出了奴婢与大小姐的不同。”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顾乐咕哝着,“我家姐姐的手艺,这四国之内也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秀儿但笑不语,等他吃完了四五块饼,方才起身。
“如今你回来了。”秀儿淡淡道,“那西京迟早也要落入秦人手里。”
她眉头微皱,“现下几条官路尚算通畅,却难收到上级有司的公文……如今西京城里的事情,我们这些乡下地方,都是管中窥豹。你说屠后掌权,这事情也不过在咱们家里说说,万万不能传到外头去的。”
顾乐憨笑道,“我自然知道。”
“嘴上说是知道,却不知心里怎么想呢。”
顾乐挠了挠头,“心里也知道。”
“心里知道,嘴上却不是那么说的。”这一来一去将顾乐闹糊涂了。
“哥哥说的是……到底我还青嫩些……有些不知轻重了。”
二人说了会儿话,秀儿便着白真将顾乐带去休息了。顾乐轻衣简从,从西京来回一圈不过一个小小背囊。
秀儿见他阁楼火光灭了,方往自己住处走。春笙拿了些没吃完的牛油酥饼。小小的碎渣在托盘上铺成一片,发出细微的声响。秀儿步子很轻,春笙也比她重不了多少,落在她后面几步。
“春笙。”
秀儿一句话,让春笙心中漏跳了半拍。
“明日里你去问问王嬷嬷。这牛油还剩了多少……”
“知道了。”
“春笙。”秀儿忽然回身,一只手抓住了春笙的手腕,“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大人缘何这么说?”
这二人在回廊这般情景,倒让王嬷嬷瞧了去,她本也觉得秀儿去哪儿都领着个丫头不好,可是看了这般情景。还以为自家大人收了这丫头做通房,不禁感叹自己年纪大了脑筋不大好用。竟也看不出大人与这丫头暗通款曲。
王嬷嬷的脚步声秀儿自然听见了,她唇上带笑,渐渐放开了春笙的手腕,春笙面上芙蓉色。鬓钗有些散乱。
“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想的,这以后你已是我顾家的人了。”
秀儿忽然叹了口气,“如今天下,并不是太平盛世。人人自危,我房中有些银钱,还有通关的文书。明日鸡鸣之时,我若是瞧不见你,也瞧不见我那些私房……我也不会去追究……”
说完。她转身往自己住处去,刚走了几步,又缓缓道。“今夜不用伺候了。”
春笙是谁派来的?秀儿想也没有想过,她只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不会有人,千里迢迢,为你甘为奴籍。她自然不是孟固的人。也许她的主人是江州孟家的哪个权贵,也许是那西京城中的哪个权贵。这又何妨呢?
王嬷嬷以为秀儿与春笙闹了嫌隙,便来房中劝她。左一句姑娘大人是个好依靠,右一句大人到底年轻哪懂得女儿家心事。三言两语惹得春笙不胜烦扰。
“嬷嬷,你原先跟的是万典农大人,怎么如今对咱们顾大人,能这般死心塌地呢?”
王嬷嬷脑子一僵,“大人对我们好呗。”
“好?”
王嬷嬷扁了扁嘴,“姑娘不曾觉得?咱们从松阳来到青州,典农府楼宇也换了几座,大人算不得权倾朝野也是当朝新贵,可即便如此,姑娘可曾觉得,大人有一丝一毫把咱们视作下人了?”
王嬷嬷沿着床畔坐下,“别的且不说,如今便是做个县官,也大肆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充实内院。可咱们大人,你瞧见他何时造过孽了?要说原先万大人也是位清官,却偏又与大人不同呢。”
春笙也没细听嬷嬷后来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大人,确实对咱们极好。”
“这自是不必说的……姑娘当好好想想……”
……
秀儿没有睡,自然也不会多想春笙的事情。她想着顾乐说的那些消息,屠皇后当权,萧家沦为阶下囚,如今又擅自处死了梅妃江采颦,而如今大雍地盘儿上,也就东南龙州与西南颇为安宁。
真不知这屠氏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她早闻圣上有二子十六女,七殿下陈庸幼时便被祖父江源接到龙州,骑射均是祖父亲授,在龙州当地亦是颇有清名,又说他是个孝顺儿子。如今父亲病重,母亲就遭了屠氏黑手,还真不知这个天下要怎么乱下去了。
“若是王室迁都,我要不要去甘州白马原瞧瞧?那王师爷虽然嘴上滑头,他说的事情倒是准的。”
秀儿一手托腮,又细细思量起来。“横竖现在守备松懈,也不是农忙时节,不若去白马原瞧瞧……也不知这所谓机缘是个什么机缘?”
既然有了这番打算,秀儿心中便安定下来。又提笔写了一张清单,上书要托人带去景国公府上的礼物,她亦是打算这几日空闲了,便亲携礼物上门,一来瞧瞧孕中的顾玉儿,二来也好瞧瞧这陈姓宗亲是不是先得了些什么消息。
如今各地均是物资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