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手中捧着瓷碗,正侧耳听顾乐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二人立在顾大牛家门口,村民熙熙攘攘堵在顾大牛家门口,挤也挤不进去。顾乐描述的绘声绘色的,秀儿心里着急,方才一门心思要让周氏不快活,却没想到,二爷爷似乎伤的那么重,思及此,秀儿冲着顾大牛家院儿里喊道,“九斤,九斤,你快出来!”
九斤正埋头吃着萝卜糕瞧着热闹,身畔的顾九虽然是个正值壮年的成年人,却哪里敌得过九斤的千斤坠,便是再想去看看,也争不过他。九斤眼皮子一抬,听见秀儿喊他,便将手中的青花瓷碗往顾九怀里一塞,威胁道,“俺现在出去瞧瞧,你若是敢有什么动作,俺回来非得教你好看!”
顾九一愣,瞧了九斤一眼,他虽然小小年纪,说话却是那等气势逼人的模样。顾九讷讷点了点头,便是九斤不说,他也晓得,自己七哥那般下作的人品,哪里是他个瘸子管的了得,切莫让他把另一条腿也废了才好。
九斤不比秀儿,他身强体壮,没一大会儿功夫,就硬是从围观村民里头挤了出来,见着秀儿,“你叫俺干啥,那边热闹着呢!”
秀儿白了他一眼,“二爷爷如何了?”
“无事,不过那妇人乱了阵脚,没有注意罢了。”
秀儿松了口气,“那就好,若是二爷爷出了差错,我要良心不安了。”
“与你何干?”
秀儿半垂着头,小心道,“方才,是我告诉顾七这边出事儿了。若是二爷爷因此耽误了诊治,我如何能安心?也是让那周氏气的。”
“阿秀就喜欢把事情藏着掖着,周氏若是知道了你这般逗弄她,非得气死。”
几人正说话间,就瞧见一熟悉身影,从顾村西该的黄泥小径走来,卷起一路尘土,这妇人左右牵了两个娃娃,顾乐定睛一看,抓了抓后脑勺,不解道,“婶子咋又来了?”
秀儿见着冯氏,大老远的,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心道,“这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果不其然,这来人正是冯氏,冯氏在顾大牛家门前贼头贼脑的往里看,然而她身材矮小,如何也看不见里头的虚实,只能恍惚听见,周氏让顾七给气得哭了。这般猥琐踅摸了一会儿,瞧见自己个儿实在挤不进去了,冯氏方才注意到墙根底下站着的三人,眉眼顿时挤出一个笑来,她那小儿子顾海潮见了顾乐,猛的吸了吸两条流出来的青黄鼻涕,一手揉了揉屁股,奶声奶气的问道,“六哥,你还有麻糖没有?”
秀儿让海潮逗笑了,她手里正擎着青花瓷碗,里头放着几块萝卜糕,还是温乎的,秀儿没有跟冯氏说话,只弯腰瞅着海潮,这小小子生的黑黢黢虎头虎脑的,四五岁模样,“麻糖我们没带,大姐姐方才做了萝卜糕,海潮吃不?”
冯氏见着秀儿软声软气的,眉眼更是笑到了一块儿去,当即推了推海潮,“臭小子,你秀姐给的,快吃。”
顾海潮伸出一只埋里吧汰的小手,抓过青花瓷碗里头雪白的萝卜糕,就往嘴里送去。他姐姐文英见状,也闻见了那肉香,咽了一口唾沫。秀儿笑笑,将碗递到文英面前,“你也吃。”
顾文英躲在冯氏后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瞅着秀儿,伸出一截小臂,迅速取了一块儿萝卜糕,又躲在冯氏后头,传来了悉悉索索咀嚼东西的声音。
冯氏见状,奉承道,“秀娘,如今你家日子过的越发好了,这大米做的糕点也是寻常吃的。”
秀儿把碗往冯氏跟前一递,“婶娘也吃两块儿?”
冯氏眉开眼笑的,“那敢情好!俺也尝尝玉娘的手艺!”
这母子三个吃的喷香,海潮更是一块接一块儿,没多久,那青花瓷碗就见了底儿。冯氏嘴里塞着糕点,却不忘问问周氏的糗事,得知是众目睽睽之下正让那全村妇人都避之不及的顾七缠上了,这萝卜糕的滋味也愈发香了,呵呵笑道,“那等dàng_fù,我瞧着昨日里,是跟个男人一块儿回来的呢。大牛才死几天!”
秀儿转念一想,“婶娘,你也看见昨日她跟个男人回来了?”
冯氏点点头,“倒是没看到,不过听声音,怎能不是个男人?”
“那你瞧见那男人回去了没?”
顾郎中的药堂在西该主要干道上,而顾举人家的宅院则在顾村唯一通往官道的岔路口。若是这两户人家都没瞧见过那极为扎眼的马车,只能说,昨日送周氏回来的那个男人,还在顾大牛家。她一个寡妇,若是留宿了男人,只怕……
冯氏不是笨的,她最是会见风使舵的人。听见秀儿话中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猛的一拍大腿,喊道,“妈呀!这大牛媳妇儿,竟藏了汉子在家中!”
此间围观的村民多是村里的长舌妇,听见周氏的声音,纷纷侧目,有一年纪稍长的妇人还阴着脸道,“海潮他娘,你素来跟大牛媳妇不对付,可这话不是能乱说的。”
冯氏争辩道,“俺哪里胡说了!俺昨个儿瞧见那大牛媳妇是让个四驾马车送回来的,车里还有男人声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俺家就在西该街口,这路过个耗子俺都听的清清楚楚,昨个儿那马车便是没走。”
那年长妇人点了点头,有人质疑道,“许是从官道走了呢!那么多路,非得经过你家?”
“三叔家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剩下几条路别说四驾马车了,连马都不好走!方才俺问了举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