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圆脸儿的农妇,方才一溜烟儿跑到了顾大牛家后院儿。顾大牛失踪了几年,这院子里的围墙都塌了,若是春末初夏的时候,要让一丛丛牵牛花给捂个结实,周氏才回来没住到一宿的功夫,哪里会整修这坍塌的黄泥院墙。这妇人纵是身材矮小,踩了对在院墙旁边的草垛,攀援上去,便能将顾大牛家的后院看个清楚。
圆脸妇人一瞧,那牲畜栅栏里头,果然四匹大黑骏马,而一辆深蓝绸布的马车,则停在后院儿墙根儿处。顾大牛本是猎户,农村家里头,谁家里有几头大型牲口,别人都记得比自己家还清楚。圆脸妇人一瞧,这马匹成色非凡,鬃毛油亮,必然不是凡品,正唏嘘着,打那纸糊的窗户里头飞出一粒枣核,不偏不倚打在了她脑门上,若是再往下半点儿,这一双招子便是废了。圆脸妇人骇人,惊得脚下一滑,从濡湿的草垛上摔了下去。
尤氏听见她的禀报,心里做了计较,看来这周氏,果真在家里藏了男人。尤氏还不放心,跟随着那圆脸妇人也要往后院儿去,秀儿见状,转了转眼珠子,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青花大碗,好整以暇道,“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九斤没有听懂,只瞧见那尤氏回来的时候,领了一批身强力壮的婆子,更有甚者,比九斤还粗壮几倍。冯氏见了,缩了缩脖子,这些人都是村中极为厉害的婆子,唯有尤氏驱策的动。其中有好几人,那下地干活儿的力气,可是比壮年男人还大。这些婆子不是拿了镐头,就是铁铲,气势汹汹的过来,尤氏站在最前头,脸色如锅底一般,半点好颜色也没有。
那围观在外头的村妇见状,纷纷让开,片刻功夫,就开出了一条小路,让几个婆子进去。秀儿见状,赶忙跟了上去,冯氏也跟在后头,可还没走一半,就让层层拥堵的村妇给围上了,她生的矮小,虽然靠前了些,却怎么也看不见上头,只能瞧见前面人的后背,或是隐约闻到些狐臭。把冯氏呛得直皱眉,真是挤也挤不出去,往前也挣扎不得,个恰在了当间儿。
顾七瞧见来人是尤氏,倒是不敢造次,只是一双流脓的手臂始终扯着周氏,而二爷爷,还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尤氏见状,先是吩咐左右两个魁梧妇人,将二爷爷抬了出去,看那行走的方向,是往西该顾郎中的药堂去了。冯氏见着终于漏了风儿,正乐着,却听尤氏吩咐她道,“郎中家的,你快跟着去瞅瞅。”冯氏无法,只得打蔫儿牵着一双儿女跟了上去,海潮让他娘牵着频频回首,想要在人堆儿里把秀儿几人挖出来。
这边厢,围观的村妇们瞧见来人是尤氏,方才那喧哗震天的声音便嗖一下熄了火,便是针别儿掉在地上,此刻也清晰可闻的。顾九在秀儿右手边站着,真如九斤所说,他一手抱着青花瓷碗,在原地一动不动。九斤从他手里拿过青花瓷碗,掂了掂,捻起一片糕点吧唧吧唧吃了起来,这玉儿做吃食极有天分,纵是凉了的萝卜糕,吃着也是别有滋味。
顾七见着尤氏,套了个近乎,“三婶儿。这……”
尤氏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周氏却还以为尤氏是来为她做主的,此刻泣不成声,感激道,“三婶儿快将这泼皮拖走,真是吓死阿娇了。”
顾七一双贼手渐渐放开,搔了搔后背痒处,“三婶儿,你瞧这娇娘,男人死了好几年了,与其守一辈子节,惶不如便宜了我呢。都是一个村儿的。”
尤氏啐了一口,吩咐道,“呸!新帐旧账一起算,四牛家的,顾善家的,你们几个,把这贼人缚了,送到军巡铺去!”
顾七一听军巡铺三个字,脚下一哆嗦,“三婶儿饶命啊,从那地方出来,俺可要没了皮!”
尤氏没有看他,只冷冷道,“你原先也是不要脸皮的!”尤氏领来的魁梧妇人果真与众不同,顾七也是个成年男人,却是丝毫挣扎不得。周氏见状,以为尤氏是来帮衬她的,顿时有些感激,一双美目蓄了泪水,感激道,“三婶儿给阿娇做主了!”
尤氏回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冷声道,“我马上为你做主!”
旋即,给左右两名婆子使了个颜色,那魁梧妇人便大摇大摆往里屋去了,周氏见状,慌忙道,“别进去!”
“大牛家的?你这屋子里莫非藏了什么宝贝?竟然进也进不得了?”
尤氏没有理她,让那两名仆妇兀自行动。周氏脸色煞白,却也阻止不得。
秀儿立在一旁,等着看戏。须臾,只听几声闷响,那粗壮妇人便率先被扔了出来,片刻之后,便是另一名妇人。这两人怕是连屋里的人都没给看清,就被打的重伤不治。
尤氏见状,脸色变了几番。抬头看向周氏,“你真是做的好事!”
周氏知道那普通妇人,便是生的虎背熊腰的,又哪里近得了屋里那位大人的身?
秀儿见了,并不意外,若是屋里此刻被那些妇人押出一个衣衫不整的懦弱男人,她反而要奇怪了。凭着自己跟九斤学的几招,昨日那刀疤男人,分明是个武功高手。九斤是没想到,这周氏的姘头竟然如此厉害,正唏嘘着。只见外间,飞身出来一抹黑影,风驰电掣间,进了里屋,片刻功夫,只听刀兵相接,有两个身影飞身出来,一黑一蓝,动作奇快,让人看不真切。
九斤却是不同,他多少练过武艺,却也只能隐约辨得这争斗中二人的模样,一人是没见过的,身着蓝色衣物,面有刀疤,身形魁梧非常。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