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姿翩然若鸿,轻盈跳动之时,如鸿毛浮水,荡起一小圈微微涟漪,似荷上蜻蜓,振翅愈飞。待到鼓点密集之处,雪足荡起一片晶莹水花,水花似剑,一颗颗,一粒粒,带了十足的力道洒向看台处。这挂着浅紫色纱帐的看台,由上好的紫竹搭建而成,模样古朴大方,衬着那荡漾翻飞的紫色纱帐,韵味非凡。那四溅的水珠均匀散落在紫竹席上,伴着翩鸿最后一式,整只舞便结束了。这水珠四散,那观舞的宾客中,不乏通晓曲艺的大家,有一公子朗声道,“姑娘这新舞‘飞鸿入水’,倒确是巧妙的,不过这荷上起舞,游龙仙子白大家早几年便有‘液池清荷’,姑娘这新舞,那是算不上新的。”
翩鸿未语,只轻轻从莲池上下来,由两名嫩黄衣衫的侍婢扶着。那报舞名的小厮见状,“公子不知,公子且看看方才那水珠散落之处,是何物?”
这公子显然也是京中的青年才俊,哪里会轻易听从一个妓馆小厮的吩咐,并未理会,倒是翩鸿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公子不妨听芳倌儿的,看看又能如何?”
既然美人开口,那青衣公子便起身去看,只见这水珠盈盈,在那紫色竹席上,赫然排出一只飞鸿入水的模样。不禁哑然,“这……这……这舞只应天上有,连某不才,有眼无珠,方才是唐突了姑娘。”
此间看客少说有十几人,见那连公子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便纷纷聚拢来看,待见到那飞鸿入水的缤纷图景,不禁啧啧称奇,都道花姑娘心思巧妙,舞技天下无双。
这一支‘飞鸿入水’,霎时成了京中权贵的谈资。
翩鸿足上系着红色丝线的地方,尚有几许清淤,那正是上回十六公主陈芳怡为难她时,所扭伤的地方。平日里倒是无甚,每逢跳过舞了,便要痛上一痛。
丫鬟揽月握着她一只雪足,另一手取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草,泡在热水里,待热水漫过足部,方轻轻揉捏起来。“姑娘这脚生的真好看。”
揽月替她揉捏了一会儿,又道,“姑娘生的天仙一样的人物,就是这脚丫子也比寻常人美得多呢。”
翩鸿单手托腮,坐在脚凳上头,望着窗外西京朦胧月色,此间华月初上,正是望月楼里,最热闹的时辰。然而她身份特殊,是鸨母的摇钱树,因而得了这块惊鸿阁,倒是望月楼这寸土寸金的闹市之地中,最清净的地方了。
“揽月,你明个儿着人,将院子里的报春除了,种上梅树。”
揽月手上一停,不解道,“姑娘,如今都要开春儿了,若是种上梅树,要来年才开呢。”
翩鸿微微敛目,却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嗓音清冽,“毕竟我还是这惊鸿阁的主子,便是想种梅树也不得吗?”
揽月听见她话中带了怒意,忙认错道,“奴婢不敢了。”
翩鸿闭上一双墨色双眸,挥了挥手,“你且下去吧。”
那温热的水渐渐变凉,可是脚却一直泡在水里,所以并不觉得它凉。人心也是如此,若是一直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便永远不知道,对方早已变了心。
“春心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女声清冽好听,却无边凄凉,冰冷至极。
西京,质子府,书房。
灯油如豆,影影绰绰。
质子府弥漫着一种奇异氛围,整座府邸上下,还不若三品京官儿的宅院大,却生生配了百余名仆从。都是各地调来,要么伺候过当今圣上的,要么伺候过先帝,甚至有个老嬷嬷,是太祖年间的宫侍。
雍太子陈房,今日着了件橙黄色衣衫,外罩貂皮大氅,他头上翡翠金冠束发,额间系着双龙吐珠的祥瑞发带,面容白净,眉眼英挺,这样一身鲜艳色彩穿在个青年身上,丝毫不别扭,反倒让他衬得,华贵无比。
陈房一手托着茶盏,打趣道,“我说你与秦凡二人,这几日怎么没个影儿,那秦统领也不知跑去了哪儿。阿楚你这整日斗鸡走狗,赏月吟诗的,当真一点不担心……”
陈房正要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却让嬴楚生生给拦了下来,“殿下,我本就是爹不疼娘不爱,夹在兄弟中间受气的那个。便是真的打起仗来,父皇能为我放弃一座城池?”
陈房想了想秦王嬴非的模样,与阿楚倒是不像。据这府里的老人讲,阿楚形似其母如夫人,是一位远嫁秦国的绝色美人。不过关于如夫人的记载倒是少得很,只是说她貌美如仙,然红颜薄命,生产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陈房斟酌几番,方开口道,“想来,阿楚还是值得一座枭关的。”
嬴楚此刻正提起毛笔,那狼毫方才沾了浓厚墨汁,听见太子陈房的一番话,不由手上一顿。墨汁滴在雪白宣纸上,霎时便晕染开来。
“苏叶不在,这纸买的不好。”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纸!”
嬴楚面容呈小麦色,在灯影辉映下,似乎有一层朦胧光晕一般。他剑眉一挑,自嘲道,“我哪里比得上枭关,在父王心中,怕是琼阳的一个茅厕,也比我好上许多。”
两国一战在即,这当事人却每天风月不断,陈房额间青筋突了突,想起泠泠打小儿就跟嬴楚不对付,还明里暗里同自己说过嬴楚虽然表面温良无害,实则包藏祸心。
陈房仔细瞅了嬴楚几眼,也不知道这家伙明明一个浊世佳公子,又生的这般英俊倜傥,究竟何时得罪了泠泠,竟得她如此恶评。要说整个西京城中的女子,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