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寝殿里,殿内放着一只三足的紫铜香炉,袅袅的安息香的烟气自那香炉的鹤嘴里一丝丝地溢出来,皇后的宫里,几乎每日都是如此。
因林晚是女子,黄嬷嬷才会把她引入这处内室。这里边,除了皇上这唯一的雄性可以进入,其他的人便是皇后那体弱多病的皇子也不可进来的。
若是其他太医给皇后问诊,皇后都是让他们去偏殿等候,这正殿却不可踏足。因此,林晚是唯一在这寝殿给皇后问诊的医者。
林晚走在黄嬷嬷身后,刚进内殿,便被那香所吸引,盯着看了一会儿。
见黄嬷嬷回头看她,便暂时撂下这事,随着黄嬷嬷穿过纱幕进入皇后娘娘日常起居之处。
“林姑娘,你来了?”皇后看到林晚一进来,便柔和地跟她说话。
林晚其实不大适应皇后娘娘的目光,参拜过后,林晚觉得还是看病吧,看完病该走就走,皇后娘娘这身份可不是适合闲聊的人。
林晚想到这儿便道:“昨日臣无状,打扰了皇后娘娘,臣谢娘娘没有怪罪。”
“不知者不怪。”皇后温和地道。
林晚又被皇后眼神里的温柔给惊到了,皇后为何这么看着她?真的有点瘆人。
林晚想到这,决定不再拖延时间,把拎着的药箱放在四脚圆桌上,然后见皇后已配合地将手放在垫枕上,便沉下心,脸色沉静平和,细细品味皇后的脉象。
林晚一边体会,心一边往下沉,皇后的身体状况果然与她进殿时预想的差不多。
后宫便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身处其中的人,有谁会知道自己是否处在一个局中?
林晚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这些心思,作为医者,不在病人面前露出沉重的表情,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否则,人没病都得吓出病来;要是真有病的话,还不得吓半死?
林晚放下手指,黄嬷嬷已经亲自将纸笔拿过来,放到林晚面前的桌面上,她自己则问道:“林五小姐,皇后的身子如何?”
林晚抬头看皇后一脸殷切,心里有点纳闷,看皇后的情况,得此宿疾已有十余年,难道外间的香也点了那么久吗?会没人发觉吗?
黄嬷嬷看出来林晚有些犹疑,便追问了一句:“林五小姐可是看出来了什么?有什么问题尽管讲。”
林晚知道自己再沉默下去,皇后心思只怕要加重了,从脉象里能清楚地知道,皇后郁结于心多年,此时不宜再加重她的心结。
便直言道:“皇后娘娘,臣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如实相告。”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皇后也急于听下文,便鼓励她有问题尽管问。
“皇后娘娘,您殿里的这种香用过多久了?”
林晚话音一落,皇后与黄嬷嬷互相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难道是那香不妥。
不过皇后一向不大关注这些琐事,她的生活大都是黄嬷嬷安排的。
皇后便问黄嬷嬷:“嬷嬷,您还记得那安息香用了多久吗?”
黄嬷嬷却连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了。
因为那时皇后怀着皇长子,日夜睡不安稳,经人介绍,用了这安息香后,皇后
果然能够睡上安稳觉了。
自那以后,这宫里便常年燃着这种香。
“是皇后怀着皇长子的时候开始用的,怎么?这香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林晚并没有否认,只道:“请嬷嬷将那香拿来与我瞧瞧罢。”
黄嬷嬷哪敢怠慢,亲自去拿了一把过来,林晚随意抽取了几根,各掰下一小段,一段一段地放到嘴里品尝。
果然如此!林晚要了水和盆盂,漱了漱口,然后道:“皇后娘娘,您用这个香头几年是否睡眠不错,但是后来睡眠就不好了?”
皇后还没回答,黄嬷嬷已经答道:“没错,就是这样,为了让娘娘能睡得好点,后来便加大了香的用量,可是这两年还是睡不安稳。”
林晚心中一叹,这不是饮鸩止渴吗?
“实不相瞒,这香里确有安眠的成分,可是用久了会耗伤气血,若是有孕之人用了,重者滑胎,轻者胎像不稳,生出的孩子也容易出问题。”
林晚的话一说出来,便如晴天霹雳一般,将皇后与黄嬷嬷雷得外焦里嫩、神魂俱碎!
原以为大皇子出生时先天不足是自己身体有问题,却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一场人祸。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皇后和黄嬷嬷心知肚明,宫里的人争来争去的,所图的不过就是那几样罢了。
两人并不想让林晚现在就知道宫里如此险恶。否则她们稍后要说的只怕要吓跑了林家姑娘了。
于是,皇后道:“这件事,我会让人好好查查。”
皇后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便是相信了。
对这一点,林晚自然不会过多干涉,她能做的便是点到即可,提醒提醒也就算做到位了。
林晚给皇后开了药,本以为开完了药就可以走了,没想到皇后却把她留住了。
林晚不知道皇后这是何意,只好顺着皇后的意思在寝殿里等着。
皇后道:“黄嬷嬷,您给林五小姐讲讲馨儿的事。”
“是!”黄嬷嬷答应了一声,语调平稳地把皇长子和已过世的大公主的事跟林晚讲了一遍。
这些事,一向都没人敢在皇后面前提起,此时虽已过去多年,皇后听到黄嬷嬷的复述,仍是难以自持,又默默流了会眼泪。直到黄嬷嬷讲完了,她才缓解了一些情绪。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