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如今已是被吓破了胆,问一答三的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一般立时倒了个干干净净,只盼着凌孟祈与陆明萱能因此饶她一命:“早在太太,哦不,早在那赵氏还住在府里的西跨院时,奴婢被吴妈妈点去了西跨院服侍才几日,她便已找上我了,一开始是与我套近乎,又攀关系,听得奴婢未进府前时的夫家也姓赵,还与奴婢互称了舅娘和姑奶奶……”
赵氏本是个能屈能伸的,一见凌孟祈与陆明萱都不待见他们一大家子人,哪怕因凌老太太厚着脸皮一再的夸大病势,仍不肯松口留他们住下,便开始打起旁的主意来,譬如给陆明萱和凌孟祈各自下点药什么的,让他们一直不能有孩子,甚至让凌孟祈直接一命呜呼了,那凌孟祈如今挣下的偌大家业,可不就都是她儿子的,她便又能过回以前的好日子了?
只可惜西跨院被吴妈妈把持得铁桶一般,她素日连出个院门都难,于是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在院里服侍他们的几个婆子身上。
与赵婆子一起的其他三人她试了两次,发现三人都是油盐不进,所幸赵婆子虽因家贫卖身进了凌家做奴婢,却有一个儿子还在外面,而且那儿子还是个好赌的,隔三差五就要来找赵婆子讨银子。
赵婆子是骂也骂过哭也哭过,都不能让儿子改了好赌的毛病,每次都只能把省吃俭用攒出来的月钱给儿子,素日手头上便难免有些拮据,人也难免比别人更易被钱财打动。
赵氏进京后手上是没有多少钱财了,可留着救命的金簪子金镯子总还有几样,更因着是留来救命的,自然都是最好最值钱的,只拿出里面最次的一样,已足够晃得赵婆子头晕眼花了;更何况赵氏的态度还十分谦逊,半点不在赵婆子面前摆主子的架子不说,还时不时的就要许个愿,‘将来待我们母子得势后如何如何’,叫赵婆子又怎能不对她言听计从?
奈何还没等到赵氏利用赵婆子有所行动呢,他们一大家子人已因凌思齐和凌仲佑坚持,由凌老太太做主搬去了凌孟祈的庄子上住。
赵氏其时虽心忧儿子的病情,百般忙碌之中,却也没有忘记了私下里与赵婆子联络,就是想着哪怕自己母子去了庄子上,自己的心愿也未必就没有达成的一日。
赵婆子彼时也正忧心赵氏去了庄子上,以后自己再往哪儿捞油水去,——上次赵氏给她的簪子足足当了一百多两银子,她不但利用这笔银子为儿子还清了赌账,还在京郊置了十几亩田地,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她便可以赎身出去,也过过顿顿大鱼大肉,出入有人服侍的老太太的日子了。
所以赵氏才找上她,说了几句‘以后我们姐妹便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时时厮守着,甚至连带个信儿给彼此,让彼此知道彼此是好是坏都做不到了’之类的话,她便已主动提出,以后可以让她的儿子往返于凌府与庄子之间,为二人传个话儿递个消息什么的。
一直到今日被丹碧抓了现行之前,赵婆子都还以为赵氏至少有七八分是真心待她,也总觉得自己很明白赵氏的意图,不外乎就是想再次回来,一来就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与大爷重修于好,一家子再叙骨肉天伦之情,毕竟如今赵氏所生的二少爷已经死了,太太后半辈子不靠着大爷,还能靠着哪一个?
二便是在回来之后,不说拿捏住夫人,至少也要相机让夫人敬着她才是,以后她便可以在府里摆太太的款了,当然相应的,她这个“有功之臣”自然也是受用不尽。
是以对赵氏让儿子带药回来,带给她时说的话‘这里面的东西只是让人吃了身体会变得虚弱,却不会对人的身体有什么大的损害,你只管找机会加到大爷的药里,大爷不是时常就要受伤什么的吗,这样的机会应当很多才是,你也别担心万一事败了大爷和夫人会把你怎么样,万事还有我呢,且这事儿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大爷与夫人难道还敢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不成?’
赵婆子一开始虽有几分怀疑,却看在赵氏让儿子同时带回来的一对分量十足的金镯子上,很快便选择了全然相信,就像赵氏说的,她亲生的儿子已经死了,娘家又靠不上,且连自己的夫君与婆婆都要靠着凌孟祈过日子了,难道她还敢真对凌孟祈不利不成,那她自己不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也是因赵婆子并没有如赵氏那样,将凌仲佑的死算到凌孟祈头上,所以压根儿没想过赵氏这么做既有可能还有一个目的,也是她的真正目的,那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报仇!
赵婆子拿到药后,一直等了几个月,才等来了凌孟祈受伤,且药被安排在大厨房熬这个绝佳的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
万万没想到,赵氏给她的药竟会是砒霜,且从头至尾,赵氏都是在利用她!
“大爷、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那药是砒霜啊,奴婢真的以为太、以为那赵氏只是想找机会回来讨大爷和夫人的欢心,让自己后半辈子有所依靠,而且她说这事儿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奴婢便想当然的以为,就算赵氏有什么不良居心,老太太却是大爷的亲祖母,断不会任她胡来的……求大爷和夫人明鉴,就饶了奴婢一条狗命罢,奴婢给大爷和夫人磕头了,呜呜呜呜……”赵婆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每一下头都磕得极响重,很快便磕得额头一片血红。
陆明萱却破天荒一点儿没觉得她可怜,也没有心软,只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