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奉茶的小丫鬟一离开,陆明芙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起陆中显来:“爹爹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儿吃饭?是不是没有好好儿睡觉?进府前我是怎么交代爹爹的,务必要以自己的身体为要,爹爹也答应得好好儿的,怎么却食言了?还有李妈妈也是,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好生照顾服侍爹爹吗,不过才短短二十日,她却让爹爹瘦了这么多,等明儿家去时,看我怎么说她……”
连珠带炮似的,陆中显一开始还想打断她,但试了几次都未能寻到说话的机会,也就只能任她说下去了,反正等她说累了,总会停下来。
陆中显于是坐下,一边看着大女儿数落自己,一边慢悠悠的吃起茶来,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喜悦,只觉就这样看着两个女儿,已是这世上最幸福最满足的事。
陆明萱虽也有满肚子关心的话想与陆中显说,但该说的陆明芙都已经说了,她于是也不说话,只是跟陆中显一样,一边吃茶一边笑看着陆明芙说,心里则有一种“若是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太好了”的感觉。
陆明芙说了一大通,终于发现父亲与妹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脸上的笑还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促狭,不由脸上一红,跺脚不依道:“爹爹与妹妹都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我脸上忽然长花儿了?”
陆中显笑道:“你没有说错,脸上也没长花儿。”
“那你们干嘛一直看着我?”陆明芙嘟嘴道。
陆明萱忍笑道:“难道非要姐姐说错了话儿或是脸上长了花儿,爹爹和我才能看姐姐不成?我们就不能因姐姐口才好看姐姐不成?”‘口才好’三个字被她有意促狭的拖得老长,戏谑之意不言而喻。
陆明芙好气又好笑,嚷着“好啊,你敢埋汰我,看我不撕你的嘴”,便往陆明萱扑去。
陆中显见状,忙起身挡在了两个女儿之间,笑道:“才在老夫人屋里时,我还想着不过才短短二十余日,你已稳重不少,可见都是老夫人调教有方,谁知道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已是原形毕露,还不坐下,我们父女斯斯文文的说会儿话呢,不然待会儿我出去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这话说得父女三人心情都沉重起来,陆明芙与陆明萱也再没了玩笑的心情,因正色问起陆中显这些日子的饮食起居来,末了陆明芙叹道:“若是爹爹能早些娶一位新太太进门,如今便有人照顾爹爹,我与妹妹也就不必担心了……”话没说完,猛地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怪责陆明萱之嫌,因忙看了陆明萱一眼。
陆明萱自然明白陆明芙何以会看她,倒是不以为杵,只是道:“是啊爹爹,您之前可是答应过我和姐姐,要尽快娶一位新太太进门的,如今可已在着手此事了?我和姐姐还盼着过年家去时,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什么都不必操心,只管当娇客呢!”
陆中显见两个女儿都紧盯着自己不放,面皮微微发烫,只得道:“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们且不必管这事儿了,难道不娶新人进来,过年家去时我便会饿着你们冻着你们不成?”
说着忙岔开话题,“对了萱儿,前儿黄妈妈来见我,说是小荔新近已找到新的做活儿的地方了,就在西四牌楼的梳子胡同,让你放心,还问你可有什么话或是东西要带给小荔的,她过几日再来给我请安时可以转交。”
此言一出,陆明萱本来还想再追问陆中显到底什么时候娶新人的,一时也顾不得了,忙道:“爹爹没有听错,小荔新做活儿的地方在西四牌楼的梳子胡同?”
陆中显点点头:“黄妈妈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来,黄妈妈他们已将铺子盘下来了?陆明萱暗自忖度,西四牌楼的梳子胡同她知道,一条街有大半店铺都是卖梳子的,也因此出入的女客很多,黄妈妈他们倒是会选地方。
原来临进国公府以前,陆明萱已与黄妈妈小荔说好,等她们盘好铺子以后,黄妈妈便借口去给陆中显请安,托陆中显带话说小荔已找到新活计了,至于地方,自然就是新盘下的铺子了,到时候她再让陆中显带信给她们,安排做什么生意,所以方才听到陆中显来了,陆明萱才会那般高兴,因为不仅可以见到父亲,还意味着她的生意终于可以起步了。
陆明萱作势想了想,才道:“小荔到底跟了我一场,我倒是真有几件不常戴的首饰打算给她,之前事多,我一时浑忘了,既是如此,就劳烦爹爹带给黄妈妈,让黄妈妈带给她罢。”
说着,叫了伴香进来,令她回去取镜台下一个黑漆戗金的匣子来,那是她一早便准备好了的,里面面上装的的确是几样银质或鎏金的不值什么钱的首饰,打赏给小荔刚刚好,实则下面却放了几张画好了首饰画样的图纸并她写的信,只要黄妈妈她们看了信,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因不知道陆中显什么时候会进来,所以一早便准备好了,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万幸当初她和陆明芙念书时,小荔与小桃也旁听了的,也颇识得几百字,不然她还得担心黄妈妈他们找人看信时会不会不慎泄露了消息。
一时伴香将匣子取来,陆明萱接过,当着陆中显的面儿打开,让他看了一眼里面的首饰后,才合上匣子,双手递给陆中显道:“如此就劳烦爹爹了,黄妈妈与小荔到底服侍我一场,以后还请爹爹多照拂她们一些。”
陆中显道:“你我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