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黄昏,天边挂着一道斑斓的彩虹。
百里剑馆已经到了闭馆的时刻,屠苏还没有离开,他要留下来,负责打扫整个天枢剑馆的清洁,保养长剑,擦地,还要清扫其他人留下的垃圾。
透过菱花的窗户,屠苏可以看到百里火耀眼的红发在训练场跳跃,闪烁,是那样的火红,刺眼,如每日升起的那轮朝阳。
百里火便是这天枢剑馆的朝阳,天赋卓绝,比屠苏都还要小上一岁,却已经是上段封侯的修为,剑道修为已经到了炼剑成丝的地步,便是放眼整个流花平原,也是超绝的天才。
这里是火曜城邦,这里是七剑大世界。
这个世界人人铸剑,练剑,信仰剑道,崇拜剑神,为剑而生,为剑而死。
这个世界单纯而又残酷,一家家剑馆统治着一座座城邦,而一座座城邦便组成了这个世界的全部,每一座城邦都有属于自己的律法,千奇百怪,唯一不变,所有城邦共尊的神圣律法只有一条。
斗剑,神圣不可侵犯。
那是剑神血脉镌刻在每一个七剑人心中的意念,为剑而生,为剑而死。
屠苏攀着窗户,偷偷看着百里火练剑。
百里火知道屠苏在偷看他练剑,但是他不在乎,这是属于他的骄傲,属于天才的骄傲。哪怕被人偷看又如何,他能做到的事情,其他人永远都做不到,何况还是一个百里家的剑奴。
屠苏是剑奴,虽然他的父亲是百里家的嫡系,但他依然只是剑奴。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个卑贱的奴婢,他的出生,不过是那位大人酒醉后的产物。
能够活下来,并且成为同父异母的百里火的剑奴,在百里家看来,已经是对屠苏莫大的荣耀。
屠苏目光有些暗淡,低下头,他看着手中需要保养的屠苏剑。这是剑馆的制式长剑,是专门用来做剑道启蒙的长剑,因为这样的长剑仅仅只能斩开树木抽芽时的第一片苏叶,所以叫做屠苏,意味着新生。
至少屠苏是这样想的,他不认为他的母亲给他取这个名字,会真的如其他人所说,仅仅是想告诉他,他便如这屠苏剑一般,一无是处,随处可见,卑贱至极。
“屠苏。你动作快点,百里火少爷马上就要练完剑,你还有的是事情做!”冰冷的声音在屠苏身后响起,屠苏动作一滞,无声点头,加快速度。
直到阳曜在夜空中变得暗淡,天边泛起鱼肚白,屠苏才终于忙活完,脸色惨白,囫囵吃下几口冷硬的馒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来不及回去睡觉了,索性直接躺在训练场,不敢胡思乱想,躺下就睡。
他还有一个曜时,等到阳曜完全隐落,朝阳升起的时候,他必须要开始第二天的工作。
繁忙,卑贱,这就是屠苏二十年来的生活,自从母亲死后,屠苏偶尔也会想知道自己这样活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有时候心一狠,也想干脆直接做了百里火练剑的人奴好了,那样,至少还能享受一顿从未想过的美餐。
但生命便如那杂草,哪怕再不堪重负,哪怕随时都会消失,但还是想活着,仅仅只是想活着。
今天是阳曜月的最后一天。七剑大世界有七轮月亮,被人们称为七曜,每一曜都会独自升起两月,一年便有十四个月,而每年的最后那天,七曜并起,便是新年。
而明天,就是新年。
新年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个喜庆的日子,但对于屠苏来说,却意味着有更加繁重的工作,光是想想明天的杂事,屠苏就有些绝望,最近一个月百里火练剑越发辛勤,整个百里剑馆到处都是夸赞的声音。
但屠苏已经快撑不住了,百里火越刻苦,越辛勤,就意味着他每天的睡眠时间越少,已经连续一个月,他的睡眠时间不足一个曜时。
而明天,可以预见的,他肯定没有时间睡觉。
屠苏脸色惨白,已经二十一岁的他,勉强已经可以称为青年,但却如同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般孱弱,这是因为长久的营养不良。
屠苏不懂这个,但他知道如果再得不到好好的休息,他真的,要死了。
“好了。屠苏,你走运了。今天不用做事,早点回去休息。明天百里火少爷要去巨阙城邦,挑战巨阙剑王,为自己二十岁生日正名。你要跟着去。”
“挑战巨阙剑王。”
屠苏愣住了,忍不住探出头看向正在练剑的百里火,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血脉,却是不一样的人生。
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屠苏有些恍惚,使劲摇摇头,抛却脑中不可能的幻想。他是屠苏,哪怕同样拥有百里家血脉,却只能是屠苏的屠苏。
他做不了百里火,永远都做不了,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剑奴。
一觉睡到天亮,屠苏猛然惊醒,看了看时间,顿时脸色惨白,不敢怠慢,立刻跑向剑馆,百里火已经到了。
冷漠的看了眼屠苏,百里火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背着剑,与屠苏名义上的父亲耳语几句,骑上马,缓缓离开。
屠苏脸色惨白,心中惊恐,看着大管家走来,双腿都有些发软。
“回来再要你好看。”大管家冷哼一声,丢给屠苏一个包袱,那是百里火的行囊。笨拙的骑上一头小驴,屠苏努力跟上百里火。
此去巨阙城邦,除了屠苏之外,还有三名强壮的剑奴,两名剑侍,一名剑卫。一行人众星捧月,拱卫着百里火向着巨阙城邦而去。
“应该就是他了。”
天空深处,一群人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