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荒怔怔的看着许倾城,这个红衣女子就这么站在风中,青丝如瀑一般飞扬,但眉眼之间却忽然多了几分英姿煞爽。
林荒本还要劝,说一说那薛三少的霸道,薛三少的强势,但话到了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似乎这个红衣女子本来就该是这样,骄傲,不让须眉,便是神灵在上,也要骄傲的昂起头,不曾退缩。但又是谁,让她的眉眼深处多了那一抹化不开的悲伤。
“好。”
林荒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终究只化作一声单薄的好。许倾城便笑了,微微点头,红裙翻飞,衣袂飘飘,她本该是九天的神女,又为何要甘愿谪落凡尘。
事情比林荒想得还要容易,到了薛家那华丽的庄园,亭台楼阁,水榭庄园,庄严,肃穆,神圣,元气充沛到氤氲如雾一般,便是几朵海棠,也开得要比别家艳上几分。
许倾城让林荒在外面等她,林荒本是不愿意的,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她。其实也没有让林荒等太久,但等待的时间,却是分外的漫长。
林荒踩着碎步,沿着薛家庄园的青石小径走了三遍,期间忍不住心中的烦躁,偷偷掐了三朵开得格外艳的海棠,在掌心揉碎了,花汁如血一般侵染在掌心,晕染开来,让他长长叹息一声,便觉得那海棠仿佛在自己心中揉碎了一般,泣血般的凄美。
当许倾城领着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宝嘉走出来的时候,林荒终于松了口气,他不太敢深想许倾城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让那纨绔的薛三少乖乖把人交出来,他只是默默的对许倾城点点头。抱紧了宝嘉,细声安慰着,抬头便看见许倾城静静的站在一旁。
那一抹残红如血,顿时那满园的春色,全都黯然凋零。她站在那里,风吹过她的青丝长发,衣袂飘飘,遗世而独立,如此倾城。
“谢谢。”
林荒迟疑了许久,才终于吐出干瘪瘪的两个字。他知道她或许要的并不是这个,但他怀里的宝嘉如此真实,他能给的实在不多。
许倾城的目光似乎便幽冷了许多,听到林荒的谢谢,倔强的昂起头。不答,但风中分明有晶莹的泪,冰凉落地。
林荒踌躇一下,轻轻对宝嘉低语几句,宝嘉点点头,看了许倾城一眼,小声的道了句谢谢。然后便是长长的沉默,三个人站在那里。两个人的拥抱,隔开了另一个人。
等到叶子赶来,又是一连窜的喜极而泣。许倾城面色淡淡,看着林荒,今天她已经收到了太多的谢谢。
林荒目送着宝嘉与叶子离去,才回过头对许倾城道:“我陪你走走。”
许倾城挥挥手,“不用了。你走吧。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林荒沉默一下。“至少,让我请你吃碗银耳羹吧。”
许倾城便笑。笑得自己想哭,扬起头。转过身,用努力坚强的语气,“好。”
多宝大世界的银耳羹不好,太甜,甜到心头,便有些发苦。但许倾城似乎很喜欢,林荒目光怔怔,他在想她究竟是如他梦中一样只是喜欢吃银耳羹,还是说她只是喜欢那甜在嘴里,苦在心头的滋味。
“其实我……”
林荒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有些让他心中翻腾的沉默,但起了个头,却再也说不下去。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或许,一开始,他们彼此只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中的人从来没有面孔,只是相遇的那一刹那,便误以为是彼此。
梦太虚幻,不敢强求。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便注定,迟了一生。
当那一碗银耳羹只剩下最后一勺的时候,许倾城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那碗底最后一点残留,下一口,便一点不剩,吞噬她的所有。
林荒也看着那碗底最后一点残留,他知道下一口,或许他这一生,便再也见不到这个只活在梦中的女子。
她的骄傲,她的付出,她的沉沦,她的热爱,她的倾尽所有,她的付诸一生。当那碗底最后一点残留被抹去,便都将化为乌有。
“算了。太甜了。”
许倾城放下青花瓷碗,终究还是舍不得吃掉那最后的一口,就让它留在碗底,风干之后,或许还有人记得它的甜,它的苦,它的舍不得……
许倾城笑了笑,站起身,挥挥手,“我走了。”
林荒看着她,轻轻点头,一同出了门,他向左,她向右,谁也没有再回头。只是背风处,林荒忽然感觉指尖风过,有一点冰凉,晶莹,寒烁。
回到家的时候,叶子已经走了,宝嘉一个人痴痴的等着,听到开门声,突然如释重负,紧紧的抱住林荒,泪水不自觉的滑落下来,打湿了林荒的肩头。
林荒轻叹一声,轻轻拍着宝嘉的背,“不哭。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宝嘉只是哭,她没有告诉林荒,她哭不是不因为她怕。当她被薛三少带走的时候,她没有哭,因为她想大不了便是一死好了。但当林荒让她先回来的时候,宝嘉真的是心如死灰,她害怕林荒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毕竟许倾城那样的女子,便是她怕也无法抵挡。
但现在好了,林荒终究还是回来了,只是那个叫许倾城的女子,或许会很伤心吧。宝嘉心中想着,随后擦掉泪,不去多想。
“对了。那薛三少怎么这么干脆就放你走了。”林荒忽然想起来,连忙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似乎来头很大,身份不凡。连薛会长都惊动了,谈了几句,便让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