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二两喝完,又给自己和女婿、俩儿子倒了点白酒。
老爷子美滋滋,看了眼坐在炕下帮她娘缠毛线的女儿,忽然不那么美了,叹了口气。
闺女过些天就要搬走,虽然娘家帮不上啥,也就是能借光白拿粉面子,但是离得近,踏实啊。
这回远了,再想见,也就过年过节能回娘家,不像现在,家里有啥活,姑爷姑娘抬腿就能回来。
天宇姥爷向苏玉福打听道:“那全家都搬去了,去那又得重新置房子置地,得再挣多少年钱才能还上你姐钱?这回你娘有病,不是欠挺多吗?”
苏玉福喝点酒大嗓门道:“我娘有病那钱,我要把房子啥的都给我姐夫,也给他签字画押了。”
这话听的他老岳父心里一紧,房子都给人家,什么时候的事?你让我闺女跟你睡露天地啊?和俩儿子对视一眼。
然而苏玉福只是在说一半时,忽然想抿口酒,抿完才大大咧咧继续道:“我姐夫让我滚犊子,压根儿没瞧上我家那一溜大砖房,他不差那点儿。”
苏玉福的岳父立马松了口气,大舅哥也赶紧举酒杯:“你姐夫那人是真是,打多少年前,咱都没见过小车,他就开个面包,现在更得是咱镇上头一号,买卖做的大。”
苏玉福嫌弃大舅哥吹牛吹的太小气,嫌弃道:“大哥,镇上算啥,我姐夫朋友现在最次也得是县里政府上班的,你知道就这回,俺们家不是要搬到大省会吗?我姐夫都没在家,在南方上货呢,我姐暗地里就单独给我爹存个折,让我们到了那,自己联系买地啥的,让多买几亩,你猜给我爹存多少钱?”
正和两个小哥哥聊城里游戏厅的苏天宇,一心二用,立刻又清嗓子又咳嗽提醒,觉得他爸喝点酒咋啥都往外说呢。
苏玉福不乐意了,骂儿子很耿直:“这是你姥爷家,怕啥的?我撒谎了吗?我和你姑一起去的银行,单独给你爷存的钱。”
又转头看老岳父:“而且还给我买柜台了,就我们回来头一天的事,那大商场招商第一天促销,不到三十平那么点儿个地方,下来,其实她也咬牙跺脚心疼钱了,哈哈,我这等着统一开业呢。”
这回不光苏天宇,就是他媳妇都听不下去了。
苏家儿媳小霞赶紧对娘家人解释道:“爹,娘,哥,你们说能白拿吗?到了那得玩命挣钱,谁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得还他姐,别听他胡说,他就知道有一天花一分,活的高兴,这要传到老江家人耳朵里,成啥事了。”
天宇姥姥连忙点头:“对对对,出去都别说,霞大姑姐那人不喜这显摆的事,咱可别给人家瞎说添乱。”
听听,连实在亲属都认为苏玉芹命特别好,嫁的特别特别好,家里条件已经好到让很多人仰望了,这要是离婚让大家知道,人设倒塌,可想而知得有多少人唏嘘。
越唏嘘,苏家人的压力就越大。
苏长生坐在院子里打包,将赶明搬走能用到的东西,用绳子捆上,屋里炕上也堆的乱七八糟,打算趁着儿子儿媳和孙子都不在家,把能整理的都整理好。
他这正干活呢,就听到苗翠花牙打碎了往肚里咽,在和邻居那些老娘们掰扯道:“别看我们户口迁的还是农村,但是坐公交车没多长时间就到,听说就算腿着走,一个小时也到市区,离我闺女可近了。”
有妇女听着心里嫉妒冒火。
这家伙,姑爷给掏二十来万救个快入土的老丈母娘,这又要给老丈人一家接城里,老苏家是什么命?
“那都折腾一回要搬的离闺女近了,直接变成城里人多好。”
话里话外意思是,可见本事还是一般,嘚瑟啥啊。
苗翠花被这话气着了。
有另一位跟她关系好的问道:“老姐姐,那你这房子,你家豆腐店门市,租不租啊?”
苗翠花一咬牙:“不租,我闺女说了,没几个钱,省得过年过节回来没地儿住。到时候老妹子帮我多照应照应,啊?行了,天擦黑了,不跟你们唠了,家还一堆活,我得回去收拾收拾,闺女老催促,让赶紧去。”
关紧大门那一瞬,苏长生就看着老婆子摇头。
苗翠花嘀咕句:“我只是想把烟粉往脸上擦。”
“那你就不想想,时间一长,离婚那事藏不住,到时候人家不定怎么笑话咱们。”
苏长生心理负担极重,老爷子长的高高大大,但遇事爱想不开,特别犯愁。
“咱和夹尾巴跑,有啥区别?小芹都那种情况了,咱们不能给她仗腰,还得花她离婚分的钱,有啥可显摆的?”
苗翠花立刻嘴硬道:“离婚咋?离婚也比他们条件好,吃不上饭才让人笑话,你当是头些年呢。”
等进了屋,盘腿坐在炕上,苗翠花却赶紧闭眼在默默祈祷,甚至她最近这一阵都习惯这么默念了。
每当假设这事哪天被人传出来,她都向观世音祈祷:别有人知道,别有人知道,等段日子,闺女就能和姑爷和好,姑爷彻底变好。
她每次都叨咕这几句。
庆幸的是,直到现在镇上也没人传。
但是从省城回了县城的江源芳就没那么幸运了,可以说,很多人知道,就赖她在百货大楼干那架引起的。
她今晚在婆婆家吃的饭,二大姑姐一家也来了,在饭桌上直接就问:“芳,听说你哥嫂离婚了?”
江源芳这趟省城之行后,心理上有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