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绮和阿离走出小花园后,两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们很担心杨成改变主意,从后面追上来,所幸两人并未再看见他。
殷绮帮着惊魂未定的阿离整理妆容,嘱咐道:“这件事除了冯婶,不要再告诉他人。”阿离有些诧异,“不去禀报夫人吗?总该惩治一下那个人吧!”
惩治?!殷绮心里一阵苦笑,心道:“傻姐姐,你没有看到我们母女身为半个主子尚且过得如此艰难,他们能为了你一个奴婢去惩罚神虎堂最厉害的武师吗?”道理虽然简单,可涉及身份差别,殷绮却不愿明说。说了,只怕她和阿离便不能再做好友。
殷绮只得劝道:“即便夫人有心为你做主,但这次既未成事实,我父亲至多会斥责他一下。可一旦这件事传出去,虽然没发生什么,对你可是大大不利。”
见阿离有些不甘,殷绮又道:“咱们以后再也不来这里,我娘的药我会另想办法。”
阿离听得这话,不再言语,两人默默往回走。”
快到殷绮住的小院时,阿离将小篮里仅剩几束花递给殷绮,“都放到你们屋里吧,你娘看到会高兴的。”她向来心宽,这会儿情绪已然好了很多,“这几天先别过来。等奶奶气消了,我来找你。”
殷绮心中有愧,忙道,“我先照看一下母亲,一会儿就过去给冯婶赔罪,毕竟是我提议……”没等殷绮说完,阿离笑道:“哪里会生你的气,说到底也是你救了我。”她朝殷绮摆摆手,转身离去。
阿离走后,殷绮心情沉重的回到自家院子。院子里,一人正坐在屋檐下,望着花草发呆。那人见她进来,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你回来了,绮儿。”轻柔的声音,甜美的微笑,让殷绮恍若置身梦中。“母亲,”她开心地叫道,快步奔了过去。
“姑娘,你回来啦!”芸香从屋里走了出来,将一件披风盖在顾静宜身上。“夫人今天好多了,一直在这儿等你回来呢!”
殷绮听得这话,更加高兴。她细细打量着母亲,只见母亲眼神清亮,脸色正常,想来现在是清醒的。
难得母亲精神大好,殷绮和芸香赶紧服侍她吃药、用饭,然后便聚在一起说话。只是她精力有限,大多是笑眯眯的听两人念叨近日的琐事。
聊了一会儿,顾夫人有些累了,便要午睡。殷绮很想阻止,她怕母亲睡去后再醒来,又回到那恍惚的模样。可是看到母亲脸上明显的倦容,深知这事勉强不得。殷绮只得服侍母亲躺下,正要离开,却听见她柔声说道:“和我一起躺会儿吧!”殷绮心里一片温暖,她小心地爬上床,轻轻偎在了母亲的怀里。
“绮儿,你知道我的母家在哪里吗?”顾夫人柔声道。
“在焱国?”
“没错。我的家乡叫博陵,在焱国的北方,是名门萧氏的封地。那里没有这么多山,一眼望去都是平原。冬天很冷,会下很大的雪,有时候都能没过膝盖。”
焱国就在昭华城的东边,以南勒山相隔。殷绮不知道母亲提这些作什么,以前明明很忌讳别人问起她的母家。
“我们顾家是当地的望族,你外祖父还当过近十年的郡守。我十六岁的时候,萧家的小侯爷打了胜仗,免了郡里一年的赋税,百姓们比过年还高兴,纷纷出来庆祝。我们一帮姐妹也出府看热闹,然后就遇到了你父亲。”
顾夫人似是有些累了,虽然还在说话,但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十四岁就定下了婚约,再有几个月就要完婚了。可我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明知你父亲是翼州人,也娶了亲,我还是偷偷地和他来往。半个月后,我将此事告诉你外祖父,他大发雷霆,剑都架到我的脖子上,多亏我母亲死命拦着。折腾了三天,见我心意已决,你外祖父召集族人,拜了宗祠,不再认我这个女儿。”
母亲与父亲的情事在殷府不是秘密,殷绮也几次听人说起过,只不过没有母亲说得这般详细。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你外祖父的剑再快一点该有多好,人虽死了,却也能埋骨家乡,不用在外面漂泊。”
“母亲,不要说了,睡吧!”殷绮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害怕。
所幸顾夫人不再言语,她双目紧闭,鼻息渐沉,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
殷绮也有些疲惫,她很快睡去。再睁眼,日光黯淡,已是申时。殷绮仰头,发现母亲已经醒来,正低头看着自己。她见母亲呼吸短促,脸上露出了异常的潮红,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娘撑不住了,”顾夫人缓缓说道,神色依旧柔和,像是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实。殷绮一片茫然,她下意识地去摸母亲的脉,顾夫人却伸出手来将她揽进怀里,“我的好孩子,碰上我这样自私的母亲,真是难为你了。”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轻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尽力活下去啊!但一定要让自己开心,这可比什么都要紧。”
殷绮抱着母亲,眼泪不停滑落,她觉得自己像在做一场梦。
“绮儿,我的好孩子……”
顾夫人的声音弱了下去,环抱着殷绮的手臂突然滑落。殷绮心里很清楚,母亲已经死了。她的躯体会很快变冷、僵硬,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动。
“再呆一会儿,”殷绮木然地抱着母亲的尸身,心中盼着芸香暂时不要进来,“一会儿就好。”
“顾夫人那边怎么样了?”两日后,殷府内院锦画堂的正厅里,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