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玛闻言,收敛了笑容,他在说话前显然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改了口风,淡淡地问道:“这就是你如此害怕的理由吗?即使伤心狂怒,也只能低头忍受,原因就是害怕这家伙会用他强大的背景和百无禁忌的手段将你一片片剐了?”
姬莉神色一怔。奇怪地看着西格玛,心中有些疑惑,这家伙转性了?以他直来直去的暴脾气,难道不应该张口就是一句“这就是你怂得跟孙子一样的理由吗”式的质问吗?这种软塌塌的语气算什么?
艾森听了西格玛的询问。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他自嘲一笑:“啊,就是如此,我就是这样的胆小鬼。想嘲笑我就尽情地嘲笑吧……”
死灵法师望向主席台,现在似乎轮到了福特的自我介绍,台上的金发少年确实有那么一点资本,笑容诚恳,姿态放得极低,先拿自己开涮,引得佣兵们哄然大笑,凭空多了几分亲近之后,又不着痕迹地显露了自己白银阶的实力,这种前后极大的反差瞬间震住了佣兵们。成功逆转了自己的形象,由“素不相识乳臭未干又有点傻缺脑残只会咧嘴傻笑的逗逼小鬼”变成了“年纪轻轻却实力极强身为天才却没什么架子平易近人拥有和蔼笑容的少年强者”,实在是一鸣惊人低调装逼扮猪吃虎的典型。
接下来,只要他以虚假的笑容和平易近人的态度与这些佣兵同甘共苦一阵子,就会毫无悬念地赢得几乎所有人的好感吧。
“台上的他,意气风发,自信强大,很是耀眼,确实有两把刷子。”西格玛见艾森不说话,指了指精灵学者。淡然道,“台下的你,畏畏缩缩,犹如耗子见了猫一般……你真的只是害怕他的实力、天分、背景和行事手段吗?”
死灵法师平静道:“我怎么觉得。即使压制他的实力,剥夺他的背景靠山,限制他的手段,让他和你在同样的水准下堂堂正正地公平对决,你也会被他一鼓作气地打出屎来?”
艾森闻言,面色不断变幻。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身体轻轻地颤抖着,他慢慢抬起了头,望着台上堪称光辉耀目如鱼得水的福特,而与此同时,福特似乎也是心有感应,转头望向了他,灿然一笑,露出了两排善良的牙齿——这个金发的公子哥仿佛天生就应该处于众人瞩目的焦点,而他只能悲哀地躲在无人关注的阴暗角落。
精灵学者颓然地垂下头,承认道:“您说得对,他早早地将恐惧的烙印留在了我的心头。即使以最公平的条件堂堂正正地对决,我也绝对比不过他,因为我害怕他,害怕的是这个人,而非他的实力靠山还是别的什么……”
姬莉担心地望着死灵法师,生怕脾气暴躁的西格玛当场发作,连弗雷曼叔叔都知道华盛顿家族的人勇敢果决自强不屈,她与西格玛相处这么久,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老实说,就算西格玛抄起手边的木杯,怒其不争地劈头盖脸砸在艾森头上,她也不觉得奇怪。
但是西格玛没有。
他只是语气平淡地询问道:“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艾森面露为难之色,表情很是挣扎:“我跟他……”
“放心好了,我不会询问你的往事,也不关心他究竟给你留下了怎样的痛苦回忆。”西格玛打断了他的话,平静道,“我对此不感兴趣,你不必担心我会揭你伤疤。”
他见艾森没有异议,就问道:“第一,你想一辈子活在对他的恐惧之中吗?被他像是猫捉弄耗子那样戏耍着,玩够了就一口吃掉,像个玩具一样随意摆弄着,你想要一辈子这样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一个与他堂堂正正对决的机会,不必担心他的背景或者靠山会对你的家人产生什么影响,在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你会全力以赴地与他正面对抗,无论心中有多害怕,无论局势有多危机,你都会坦然面对,克服心中的恐惧吗?”
西格玛的话很罗嗦,罗列了很多的条件句式,仿佛是最稳妥的保险一般。
但艾森的眼睛中闪动了一丝光亮。
这也许是他这些年不断假设的事情,经过了千百次的想象:如果没有这么多的顾虑,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不公平,当初的他,会不会为自己挣得另外一个结局呢?
联想到西格玛三人的从容态度,联想到三人谈话间隐隐约约所透露出的某个事实,艾森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相信如此不着调简直逗逼的三人会是什么来头很大的人物,但正如溺水的人会将一根稻草当成救命的希望,他的心中也希望着,世间真的有所谓的奇迹……
于是,他用力地点着头,这一刻他的心灵陷入了某种空灵的境界,没有恐惧,也没有怀疑,胸中的千般言语万种感情都汇成了短短的两个字:“当然。”
西格玛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么第二个问题,在你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之后,你能够从你的小屋子里走出来,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比以前更有尊严,更加努力,开始一段更加有意义的人生吗?”
艾森静静地凝视着西格玛,有时候男人的承诺并不需要慷慨激昂的陈词,他只是点点头,轻声道:“一定。”
西格玛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道:“第三个问题,你愿意接受一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居高临下所伸出来的施舍般的援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