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回楚王府,楚千离特意安排了琉璃软卧。
“世子真是费心。”云未染缓缓踏入轿中,看到楚千离命人准备的坐席,没有太多惊喜,也没有太多谢言,像一句漫不经心的讽刺。
因为她知道,楚世子并不在意这些。当从教坊司醒来,云未染便看到了呆坐一旁的楚千离。
她心中盘算着:自己的昏迷,是他送自己来这里并在旁守候吗?
心中刚有一阵温热,便听得他的一句:“云姑娘既然已经无事,那便前去向皇上问安吧。皇上特设的宴席,你已经迟到了。”
云姑娘,云姑娘。在皇上面前,甚至在墨辞先生面前,楚世子还亲昵地称自己为未染,可当独处的时候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拿捏的分寸,太过于得当,甚至有点生疏和冷淡了。
云未染收了感激的目光,只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如今坐于琉璃软卧上,云未染也是同样的神情,荣宠不惊。
宴席之上,楚世子对自己的热情尽显,无非是当着皇帝和姐姐云弄影的的面,表明自己的心意罢了。偏偏皇上说了一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世子和朕,是同样的心境。”
云弄影持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话音刚落,云未染用余光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楚世子,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当你的眼睛低垂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又在沉思了。”楚千离的手指在她的眼前滑了一下将云未染的思绪勾了回来,“又在盘算什么?”
“世子好眼力。”云未染抬眼看向面前那双如寒冰一样的眸子,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形成一个完美的浅笑弧度。
楚千离愣了几秒,有些惊讶于她的从容。
原本以为云未染只是小小少女,心思虽有着同龄人不曾有的细腻和成熟,却到底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应该有着如只小了她一岁的赤晴公主那样的孩童气息的。
可是她到底不是赤晴公主,就如她自己所说,未染从小经历风霜,不似其他人那般安稳。如今看来,她身上的那股傲气,侠情以及如出水莲一般的脱俗是小小年龄遮掩不住的。
你以之态度对我,我便以它还于你,一偿一报,丝毫不勉强。
看来身为楚世子的他,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楚千离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悠然地看向窗外。从小到大,我还没有对哪个女子有着这样欣赏的感觉。曾经的“妙香娘子”是第一个,如今的云未染是第二个。看来这次我选对了人,让她跟在身边,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不好奇你为什么会昏迷吗?”楚千离扭头看她。
云未染眨了几下眼,说道:“若是病疾的话,楚世子早应当请了太医医治,而不是这样安然无事。我现在已经无碍,而且在教坊司醒来后,墨辞先生的神色也不是那么紧张。那么应该不是大事。”
“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楚千离看向窗外。
“所以世子就拿这琉璃软卧来弥补心中的不安?”云未染反问道,随后笑了,摇着头说,“应该不至于,世子一向是待人淡薄的。”
楚千离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目光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回头也没有辩解。
云未染则拿出墨辞先生给的香囊,放在面前闻了一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给你的?”
楚千离的声音冷冷地从身边传来。
此言一出,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是不是墨辞大司乐给她的,难道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自己十分在意呢,在意什么,是这个香囊还是送香囊的人?
他缓缓呼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墨辞大司乐擅调香,这次还是多亏了他。只是今日赶回去匆忙,改日一定对他重谢。”
云未染波澜不惊地挑了一个眼神,道:“不用如此,先生本来就不是那般追究回报的人。”
“你对大司乐很熟悉的样子。”
云未染斟酌了一会儿,对上楚千离的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先生是我在这个世间遇见的最不世俗的人。”
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敬佩和欣喜。
即便是面对世子,即便是拥有着“侍妾”这一身份,当云未染说出先生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扭扭捏捏和故作姿态。
这才是最致命的感觉:坦荡,且问心无愧。
楚千离慢慢把目光移向别处,声音低沉地说:“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车夫一个急停,伴随着马儿的嘶鸣,轿子忽然颠簸了一下。
“怎么回事?”楚千离掀起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袭红衣身影挡住了马车的去路。那名男子踉跄了一下,似乎没站稳。
“世子。世子,他是用功夫突然跳到眼前的!”车夫惊呼道。
“花折——”还未等楚千离说完,前方的男子便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楚千离定睛一看,衣衫有几处暗红。
楚千离瞬间明了,他的红衣裳分明染有鲜血,只是衣服的颜色掩盖住,使得红色加深为暗红。
楚千离下了马车朝他走去,吩咐车夫道:“把他抬上来,回府医治。”
说罢他朝云未染看去,道:“你,下来。坐上另一辆。”
什么?云未染瞪着眼睛愣了片刻,这个楚世子,刚才还说过要补偿我的。
云未染心中不平,但也缓缓下了马车,朝另一辆相对来说比较简陋的轿子那里走去,心里默默想道:这位红衣男子是什么人,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