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迅速地朝后退了一步,靠着粗糙的树干,屏住呼吸,静静听着房里人的动静。
尽管隔着一扇窗,她听不清屋子里在说什么,但屏幕后的观众们调大声音后,便能将她们的对话如实转告给她。
“娘子,你莫不是听错了?”安静不过数十秒,老嬷嬷问道。
郑夫人摇摇头,“你去看看。”
崔清吓了一跳,她正对着窗户,老嬷嬷一开窗就能看到她,她来不及思考,从树侧方瞥了一眼那名喂鸟的丫头,她正恹恹地逗弄着鸟,好似下一步便会走出去似的。
[躲在窗户后面,]弹幕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窗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崔清来不及想太多,她躬身钻出树影,整个人贴着墙,一颗心砰砰乱跳,右手边靠近窗沿,刚站好,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几乎能感受到老嬷嬷的呼吸,就跟着一扇薄薄的窗户纸。
老嬷嬷四下张望,引来那逗鸟丫头的视线,她只一抬眼便马上低下头去,没注意大树树干遮不住的崔清的轮廓。
“无人偷听,”老嬷嬷关上窗户道。
郑夫人叹了口气,“许是我太过在意。”
崔清不敢多呆,弓腰轻手轻脚往外侧门走,未料到屋檐下青苔极滑,饶是她小心翼翼,却也不免脚下一滑,尽管及时撑住墙壁,难免发出声音。
“真的有人!”郑夫人骤然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窗前,用力一推窗户,只见一个绿衫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前。
崔清吓得不轻,一路小跑回到厢房,把那扇后门闩好后脱下外衫,本想照样挂在衣架上,又想起郑夫人或许已见过这衣服,索性团成一团,塞进床底,自己照样掀开帘子躺回去。
她刚躺下,便听院门外匆匆的脚步声朝主屋而去,越走越远,才松了口气,仔细回想郑夫人方才说的话。
她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好像郑二郎该为他前妻的死负责一样,但是,为什么呢?单从这几日的表现来看,郑二郎并不像一个极具攻击性的人。
那脚步声又匆匆从屋外穿过,黄鹂被吵醒了。
“你醒了?”崔清放松下来,却觉困意来袭,她打了个哈欠,被门外的脚步声打断。
“娘子,我去看看,”黄鹂掀起帘子道。
她去的时间不长,不到一盏茶时间便回来了,“娘子,”她对昏昏欲睡的崔清道,“说是郑夫人丢了东西,正在满院子找呢。”
崔清的睡意刹那间不翼而飞,她直起身来,“哦?”了一声,黄鹂点点头道,“方才夫人说,我们该回了。”
她想起床底下的那件绿色外衫,若留在这里,清扫的丫头一定会发现的,得想个办法带走。
“嗯,你去倒杯饮品来,我有些渴了,”崔清随意找了个借口支使黄鹂出去,左右查过无人偷窥,连忙捞起床底的裙子——好在唐朝的裙子足够宽松,她把绿衫叠了叠系在腰上,只要不掀开裙子,定然不会发现。
等黄鹂端着饮品回来,她喝了小半杯,便随郑氏去向郑夫人告别,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崔清只觉如跗骨之疽般跟在她身后的视线终于消失。
“还没找到?”郑夫人几乎要失控了,“废物!一群废物!”
“阿娘怎么了?”郑二郎踏入房门。
郑夫人勉强露出个和善的笑容,“二郎来了。”
丫头们退了下去,二郎坐在郑夫人身边,习惯地挽上她的胳膊,“外头怎么那么吵?”
“有人偷听阿娘和嬷嬷的话,”郑夫人眼睛一转,假装愤怒道,“一定是十三娘!除了她不会有谁了!没错,那些个小丫头定不敢偷听我的屋子,”她先前本是做戏,到后头,竟觉自己的猜测有几分正确。
郑二郎眉头一皱,“十三娘不是这种人。”
郑夫人冷笑一声,“你才认识她多久,就知道她不是哪种人了?二郎,只有阿娘和你最亲,”她抚上二郎的头,“那些娘子都会骗你!欺负你!”
“十三娘不会骗我的!”二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信任,执意道。
郑夫人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阿娘才是对的,”她怒极反笑,“阿娘定会证明给你看。”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郑二郎露出一个十足隐秘而快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