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一愣,知道是自己实在是气不过,老天不送子总送女的事儿,所以干脆就对外说自己有了儿子,因此这四年下来,村里村外都以为他家的玲珑是个小子。平日里,他也果真就将这玲珑当成了男孩子来养,使唤她去做男孩子干的粗话,从未怜惜过半分,更别提打打骂骂就如同家常便饭了。
想到这里,沈青云急忙点头称是。
“是这样,我家人丁单薄,我也已经五十有六了,膝下却也只有一女,今年也只有四岁,你把你那玲珑带了过来,就住在我家里,权当是认了我为干爹。一来,养在我这里好省了你家一口人的粮食和花销;二来,我家钰儿也就有了伴儿,不再那么孤孤单单的;三来,将来孩子长大成人,还是你们沈家的血脉,娶妻生子,延续你们沈的香火!你意下如何啊?”乔丰年用手捋着胡子,笑吟吟的看着沈青云。
“如果真要按照乔老爷的安排去做,就等于是人家替自己白白的养大孩子啊!”沈青云愣愣的看着乔丰年,心里感叹不已,“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怎么,你不愿意?”乔丰年微微一皱眉头,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老夫也不会强求。给你三日时间,等考虑周详了再告知我即可。”
“不用,不用!我现在就答应您了!只是,您能否……”沈青云抬起一双泪眼,定定的看着乔丰年,“若您真能把玲珑当做儿子,我也算是报答了您对我们一家的救命之恩了!”
乔丰年感动不已,眼中也不觉滚出泪来。他急忙起身走了过来,拉住沈青云的手动情的说道:“你不要担心,我肯定会把玲珑当成是自己的儿子来养大成人!你也不要怀疑,无论何时,你若想他,随时可以前来探望!我们乔家的大门将永远为你而敞开!”
沈青云点了点头。两人正自说着彼此暖心的话,突然听得厅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两人对视一望,急忙奔出门外。
只见大门口,刘氏直挺挺的躺倒在地,身旁的玲珑跪倒在地“哇哇”大哭,屋内正忙着各种活计的人们纷纷涌了过去。
沈青云大吃一惊,急忙奔过去,一把推开玲珑,抱起面色惨白的刘氏连声呼唤:“孩子他娘,你快醒醒啊!”
乔丰年见状,急忙叫一下人,骑上大马去四里地外的常家沟,请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大夫。
下人骑着马,很快就绝尘而去。
乔丰年又指挥众人小心仔细的将这刘氏抬进卧室,竟然丝毫不顾及刘氏身上的污渍汗迹,直接就让众人将她放在了干净整洁的丝绸被中。然后召唤内人冯氏前来照料这刘氏。
这冯氏也是随着丈夫脾性,平日里见着了小鸡小狗小猫有了什么伤病,便拿回家里来精心疗伤、养息,心性极软。这时见刘氏晕倒,二话不说,亲自烧了开水端来喂她喝下。看刘氏有些好转,便又亲自下厨,去给这刘氏准备晚饭。这份自然随性和温和善良不言自溢,全身上下哪里见得有什么大户人家女主人的架子?
沈青云看在眼里,眼中落泪,再看看那忙前忙后的乔丰年,心里着实感动不已,掩住脸竟然哭出声来。
这一干人等都忙着照顾刘氏,却早将个沈玲珑忘了个干干净净。
玲珑哭哭啼啼,看着一帮大人奔来跑去,再看看床上躺着的娘,面无血色。小小的心里霎时充满了莫名的悲伤和恐惧。
她战战兢兢的想到:“我娘就要死了!”脑海之中不由就想到了去年冬天死去的奶奶,冰冷的躺在一张破席之上,无法合上的双眼空洞洞的看着她,好像要将她的魂魄带走一样!
“不要!”玲珑大叫一声,奔出了屋子,头也不抬就跑进了后院。
她扑倒在一棵粗大的榆树身上,想到自己的娘,也会像奶奶那样离她而去,便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悲痛,嚎啕大哭。
正自哭的昏天黑地的,却感到有一只温软的小手在拍着自己的肩,耳边传来一声胆怯的童音:“哥哥,你为什么要哭啊?”
玲珑抬眼去看,只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正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双手紧紧的拉着自己的衣襟不停在摇着。
只见她留着两条活泼的小辫子,额前的刘海儿刚过眼眉,却依然无法遮住那两条如烟弯眉,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玲珑看看她身上光鲜亮丽的大红袄子和粉色裤子,脚上更穿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百纳底红绸面的小鞋子。再本能的看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短襟薄衣,膝盖上满是破洞的黑色裤子,尤其脚上那双草鞋,原本就薄的露出脚底板,再加上刚才的一阵狂奔,不知何时已经断了底子,脚板竟然已经拖在了地上。
玲珑急忙缩回自己的脚,却实在没有办法缩回自己脏污破烂的这身衣服。她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了一股恼怒。
“不要你管!”玲珑一把将她推开,气恼的转身就要离去。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要凶我!我害怕!”谁承想这女娃儿不但不松手,反而紧紧的拉住玲珑的衣襟不放,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玲珑吓得急忙转身安抚她道:“别哭,别哭!哥哥不是凶你,而是,而是……”转眼间她又想到了娘也许现在已经死掉了,便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也放声大哭。
一时间,两个孩子紧紧的纠缠在一起,都哭的伤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