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长公主和亲的日子最终定了下来,正月十九算是个好日子。
赵国长公主穿着层层叠叠的嫁衣,被身边的侍女们扶着上前给太后行了一个大礼。
太后抹着眼泪,由芒姑姑将公主伸手扶了起来。
“母后,墨玉要走了,往后再不能承欢膝下,还望母后保重身体,墨玉会在龟梓时时为母后祝祷祈福,愿上天保佑母后身体安泰,长寿宁和,福泽绵延。保佑我大楚的江山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赵国长公主走得很决绝,仿佛是割裂什么一般,她走到安随的面前,“安大人,说到底我该谢谢你才是,你是唯一一个会对我心存愧疚的人。还有,谢谢你的绢帕。”
她盈盈前去,新娘的盖巾让安随看不清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在哭,又仿佛什么表情也没有。她只是安然地向前走去,向被命定了的命运走去,向她未知的将来走去。
这是安随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左右了一个人的命运,也是第一次尝到了个中滋味。
龟梓的三王子对赵国长公主伸出手去,赵国长公主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搭上了他的手。
送亲的队伍只能送到城楼,姬宣远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送亲的队伍一点点远去,赵国长公主和亲,带走了不仅仅是自己的一份嫁妆,还有一批鸿胪寺的学士,其中还包括了科考的不少士子和候补官员。
姬宣远突然握住安随的手腕,“朕,不会让墨玉白白和亲的,这一次,朕会给这个天下一个交代。朕,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安随看着姬宣远抓住的手腕,不着痕迹地挣脱出来,“这是天下万民的福祉。”
城楼之上,寒风凌冽刮过,那城外的梅花开得正盛,许名昌拿了一件大氅给姬宣远披上,“皇上可别冻着了。”
姬宣远看了许名昌一眼,许名昌连忙离开,连带着一群伺候的人都纷纷侧身避开过去。
姬宣远逼近安随,“安随,你这样聪明,在朕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么聪明。朕有的时候在想,许多事情其实你都知道,可是你就会装傻,朕有的时候恨透了你这样跟朕装傻,但是朕却对你所求不得不应。”
安随低身跪下,“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朕罚不了你,如是要罚,朕也只能罚自己。你起来吧,到了冬日里,你的手是越发凉了,太医开的药没有好好喝吗?”
姬宣远将安随扶起来,“罢了,说什么都不过都是多余的。如今赵国长公主出嫁了,朕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纳拉誉乃是在中原长成的,生母亦是中原女子,而朕能做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姬宣远背着手看着远去的送亲队,人生祸福之多,便是谁都不能猜测,因果循环也并非必然。
纳拉誉并非是个有野心之人,赵国长公主嫁与他也算是一桩好事情吧。往后纳拉誉便是不做君主,也会是龟梓最尊贵的宗室,在那些斗争迭起的地方,大楚公主的身份足以保证他们一辈子安然富贵。
对于公主来说,有一个愿意一辈子一心待她好的人,比什么都重要,权势、富贵、名利,于她而言不过都是空虚。
于安随而言,公主往后的生活如何,已然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公主对于她而言,只能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然而对于这个过客,她祈愿她能够得到人生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