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美人从早上便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长恩阁看见安随正在清扫庭院中的落叶,便更是一口气提在喉咙里不知道该如何发作,伸手拂袖而去。
安随跪在地上,“梁主子心中不快,但微臣既然是主子的女官,自然和主子的荣辱是一体的。”
“所以呢?”
“主子何不想想为何太后娘娘要微臣留在主子的身边,若是主子需要,微臣一直都会在长恩阁等主子召见。”
梁美人转过身来,冷哼一声,“怎么,你是觉得你能帮到我吗?”
“微臣会尽所能。”
“笑话,我还需要你这个区区女官来帮我,你再怎么厉害,我才是你的主子,想要帮我,我有什么需要你帮的。就凭你和皇后身边的女官有点交情,还是好好抄你的女四书去吧!”
梁美人转身进了阁子中去,安随起身,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
微儿走过来,轻声道,“安大人会不会脑子太过死板了,既然主子不需要你,你又何必想着要帮,有时候另投他主也是一条出路。”
“为官者,忠贞为先,你这话,我便当做没有听过,往后也不要再说了。若叫有心人听见了,你的性命不保。”
“大人不敢放手一搏吗?”
“也许在你看来是的。”
微儿轻轻瞥了安随一眼,“但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
“我可能听得更多的是‘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今晚皇上要过来用膳。”
安随有些疑惑微儿所指,她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那又如何?”
微儿微微一笑,“没有如何,只是觉得大人这个时候可以吩咐起来准备了。”
“准备什么?”
“大人想要准备什么,不是奴婢可以知道的。”
安随看着微儿的身影,总觉得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安,这个宫女微儿比起她意识到的可能要危险得多。
皇上要来长恩阁,这个消息不过多时便传入了宫中各样有心人与无心人的耳中。梁美人从午睡后便开始准备,一时也没有停下来过,而长恩阁上下的太监宫女都忙碌极了,光是门口的花要如何摆放,都来来回回调整了许多次。膳房的饭食的菜单梁美人都让身边的禄儿跑了好几次。
相比起长恩阁上下的忙碌,大概安随会是其中最闲的一个人了,被勒令在房中抄写女四书的安随静静地将书翻过去一页。
这是安随到长恩阁半个多月以来,皇上第一次来到长恩阁,新入宫的五位宫嫔已经各自侍寝过了,往后可就是真正后宫生活的开始了。而皇上在结束了临幸新人之后第一个点晚灯的是梁美人,这不能不叫许多人眼红,尤其是一向得宠的言妃。
“安大人,主子叫你过去!”
安随轻轻将笔搁在笔架上。
安随进到内室的时候,梁美人正在梳妆,手中正拿着两只金钗犹豫不决应该要用哪一支,安随在一旁静静站了许久,梁美人才开口,“安温人,你来帮我看看,这两只钗子要用哪一支才配这一身衣服?”
安随上前,“微臣以为,美人不必这样盛装打扮,反而家常着装,配上一只玉钗便可。”
梁美人伸手在桌子上扣住了两支金钗,“你说什么?”
“后宫诸位妃嫔多喜欢盛装,但皇上生性喜欢简朴,而白日里见到的不是庄重气势的殿堂便是多娇的妃嫔。美人若反其道而行之,简朴家常的模样以示,向来皇上更会怜爱。而皇上见多了美人盛装,偶以清素模样相待,向来皇上能够更加印象深刻。”
梁美人从镜子中看了安随一眼,“是吗?”
“微臣斗胆如此推测。”
身边一个年长的婉容道,“美人,安大人所说也有几分道理,皇上近几日都在新入宫的妃嫔处,美人若想要出奇制胜,不妨听从安大人一次。”
“你也觉得可行?”
婉容道,“是,奴婢觉得可以一试。如今天气干燥,院子里诸色也都凋零了,美人可以着一身浅碧色,或许叫皇上能够眼前一亮。”
梁美人狠拍桌子,“方才你倒是不说!”
婉容立刻跪在地上,“奴婢有罪,求美人宽恕。”
“还不快换一身装扮!”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婉容刚离开去拿衣裳,梁美人伸手止住了禄儿的动作,从镜子中看着安随,“你来给我梳头。”
安随微微屈身,对着镜子,将梁美人方才插好的簪子首饰一样样卸下来。梁美人的头发很是乌黑柔顺,安随照着从前在家中一个梳头姑姑给二嫂钱氏梳的发髻,将梁美人的头发简单用一只白玉簪子挽好,加了一支流云步摇固定。
梁美人看着镜子中的发髻,“这是什么发髻,从未见过。”
“这发髻名叫挽月,美人的头发极好,不必用太多的首饰,反倒掩盖了美人的头发,简单的发髻,配上干净透亮的首饰就好了,装饰都不必太刻意。”
禄儿道,“这发髻也太寒酸了。没得叫人看见了以为我们主子失宠了呢!”
“失宠和得宠在于皇上,不在于装饰是否简单。”
禄儿还想再说什么,梁美人伸手示意她闭嘴,“也好,本宫瞧着也还过得去,你倒是有两把本事。行了,就这样吧,给我更衣,皇上很快就要来了,你们都仔细点当差,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明天你们就等着吃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