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远走了之后,安随又昏睡了一日,醒来后便仿佛是想开了一般,不再绝食,药和饭都肯好好吃,每日端来的饭食尽都吃尽,药也是一日三次地喝下去,赵太医见到她肯这样善待自己的身子,也逐渐放下了心来。
裕盛姑姑以为安随是自己想开了,也是替她觉得高兴,却不想安随用完了一碗银耳,淡淡道,“先前也是我着急得昏了头了,一心用了最糊涂的办法。这件事情我为难,皇上只会比我还要为难。只是郑家的人果然狠心。我从前真是小看了郑东柳了,为了保住他的利益,真是无不用其极了。”
裕盛姑姑不甚明白安随的意思,“姑娘的意思是?”
安随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既然让皇上为难了,自然我不会让皇上替我去做些什么,那我所有的就要靠自己了。”
裕盛姑姑本来还觉得替安随高兴,觉得她想通了,可是听见安随这一句话,却是浑身一震。安随这是打算自己出手了吗?
正想要开口劝说什么,安随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反而冲着裕盛微微一笑,“姑姑可别担心什么,我不是那种冲动鲁莽的人。何况今时今日对于皇上而言,何等重要。我怎么会冲动毁了皇上精心布置了那么多年的棋局。姑姑放心吧!”
裕盛姑姑便是再有话,也被这几句话给堵得说不出来了。难怪当初许名昌请自个儿来伺候这主子的时候,也是吩咐,千万不能小看了她,事实也倒是的确如此。
裕盛见安随这两日胃口还有一些,赵太医也是吩咐了要好好给安随补一补,便连忙道,“姑娘可还有胃口,今儿早膳的时候,皇上赏下来一碟菊芋丸子倒是还隔着,姑娘可要尝尝。”
安随点头。
如今唐王和宁贵妃能靠的人也只有自己了,她能靠的也只有自己了。若是自己都不护住自己的身子,又有谁来护住她了呢?
如今情形危急,可越是这样危急的时候,她越要镇定下来,保护好自己。如果连自己都倒下了,那还能指望谁去?
安随想了想,再添了一句,“对了,新智早上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碟酸梅膏,你去浇上一点牛乳,吩咐人送去馆娃宫给徐昭仪,那东西大公主爱吃。”
裕盛姑姑笑着点点头,“若不止早就知道大公主的生母是谁,还真觉得大公主就是姑娘的女儿似的,有时候瞧着姑娘也真像是公主的娘亲一般,大公主也喜欢和姑娘亲近,这大概就是有母女缘分了。”
安随想起大公主来,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怔了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对裕盛笑笑,“还是你亲自送去吧!顺便也带一份礼去给徐昭仪,就选那南海进贡来的东珠吧,那东西估计她也能看得上。”
“那要不要也给五皇子送去点什么?毕竟厚此薄彼……”
“东珠送过去也就有五皇子的一份了,就不要多了,免得徐昭仪觉得我的心思还在五皇子身上,引起什么误会来也就更加不好了。我看重大公主也就行了,大公主对她也孝顺,她也不会多想什么。”安随知道徐昭仪为人恬淡,但是为母则强的道理她也明白。
徐昭仪的位分是一回事情,但真正能让她在姬宣远身边立足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五皇子乐智。
跟后宫的女人不好打交道,安随心里也明白,有些事情能忌讳避开点,就避开点,在后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这个朋友就算什么都不会为你做,也至少好过在你落魄的时候,还在你身后捅你一刀,给你落井下石的好。
而为了明白这一点,安随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等裕盛姑姑走了之后,安随便把绣屏给喊了进来,绣屏似乎是被谁教训过了一般,如今都不大在殿内伺候了,能避开则避开安随。
安随将绣屏叫到面前来,“抬起头来吧!”
绣屏见到安随便心里打颤,一进来便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安随,可是又不敢不听安随的话,只得脸抬了抬,眼睛却始终不敢看向安随。
安随想想也是无趣,索性打发她出去了,“算了,这样吧,本官觉得那药不大好喝,你去请赵太医前来,别惊动旁人,就说来请平安脉就好了。听明白了吗?”安随可以咬重了最后一句话。
那绣屏立即就告退去请人了。
安随心里想想,这偌大的未央宫里面,每个人都是姬宣远的人,可是唯独这个绣屏却是好像害怕自己的,那么如果可以,她便是自己能利用的唯一的人了。
绣屏大概是真的有几分害怕,竟然很快就把赵太医请了进来,安随吩咐了绣屏亲自守着门,不许任何人靠近栖鸾殿十步之内。
赵太医细细地查过安随的脉象,才敢说,“大人的脉象已经平和了很多了,只是不知道安大人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下官倒是觉得大人应该一切好才对。”
“如果一切都好,本官为让人找你来吗?”安随反问道。
安随眉毛微微向上一挑,赵太医便心中暗道不好,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一切都好,大人的确是不需要来找下官。只是大人到底是真的不好,还是想让它不好,下官却不知道。”
安随微微一笑,“大人很明白本官的意思。”
“明白是明白,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何大人总是要让下官觉得为难呢?”赵太医也是无奈,“当初大人的恩情和承诺,如今想来可真是一场活生生的骗局。”
安随当然明白,她的要求无疑是